《读书》也谈谈译文中的毛病,有时讲译本取名古怪和装帧庸俗的把戏。这里也可以说点笑话。上大学时,翻译课老师告诉我们,他译了 Australian Novel Robbery UnderArms,送到出版社。(Sorry,I forget which one it is.)那边说这书名(《武装抢劫》)太吓人,得忌讳些,改成《空谷蹄踪》。我们当时真是哄堂大笑,但也总算上了“出版学”的第一课。毕业后,也真在书店看到了这《空谷蹄踪》,也没想去买一本,记得封面好像还真是一条山谷小道似的。
前一阵在书店捡到本《译海情深》,封面是个金发女郎。本来我对这种封皮的书是不瞧第二眼的,但看到“译”字,觉得亲切,随手翻到最后看译者的话,觉得说的有些意思。他说自己是英文翻译,而这却是个法译中本子。再看前面还有作者的话,说得更有意思。于是掏钱买下,回来看了,觉得的确是a truth-telling book,特别是其中说到凡尔纳的书,那一段真有意思!但一合上,那封皮上的金发女郎却使我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好在我有个退路:可以把它转卖出去,然后领回我那张“皆辛苦”的钞票来!
写到这儿,还记起一本书来,英国的,Death and the Sky AboueYour Shoulder,一家出版社(Sorry again)的“周末丛书”的一种,有点儿意思的东西,但中文叫《绝望的情人》,挺没趣的,不如直译来得不俗,还带些哲理。
其实,怨人不买书是没有道理的。书,真正的书,总是有人读的。还有,也总是只有这一批人读。我想作者心里该清楚。像Women In Love这种书,看中《恋女》这书名而买下的人,大概不会将这书通读了,或许还会大叫上当而当废纸卖了它也没准儿,而像我这种一看Laurence的东西译成这名字,觉就将它扔过一边儿。或者,性情温和些的,慧眼识宝买下了,也通读了,也得好译笔,但我敢担保,这人越念就会越觉着封皮上这名儿没来由,会气不打一处来!
别的万物都涨了,为什么还嫌书贵呢?书,好书,难道贵不得么?我是这样想的,只要有真正的好书,就值,比黄鱼二十元一斤还值。手头有《王府井小集》(姜德明)、《两地》(林海音),当初买时都觉得贵,还有《一个爱开玩笑的科学家——费曼》(三、四百页的东西,五、六元)也觉得贵。但念了一开头然后一直下去,就觉得很值!读者怕的是您那书值70%或50%甚而30%!记得几年前曾翻到三十年代文化生活丛书《先知》(冰心译)和《山水》(冯至),在呛人的灰尘和阴湿的壁角里读到它们,就觉得世界是这样美妙,有蔚蓝的天空,还有宽广的胸怀!后来《先知》与《沙与沫》的合订本出版了,用了仿佛阿拉伯宫墙的封皮,是够气派的啦!但我怀念“文化生活”那个封皮,三分之二多一点的面上一个点点组成的扇圆,左上角“先知”二字好像译者手书,秀丽又带些苍劲。《山水》的封皮记不很真切,只是后来在一个地方看到消息,台湾要重印它,冯先生还写了几个字,我就想知道他们会不会照原来的模样印呢?
还回头说那《译海情深》。好在请外国作者写中译本序是个挺郑重其事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傅雷的派头,反正是absolute文人干的。对吧?而封面上印个金发女郎,这算什么“结合”呢?还有黄建人译《洛丽塔》,董鼎山序,唐荫荪跋,还附译有纳氏自家话语,但封皮呢——天知道!等上了“禁书榜”,算活该呢,还是自作自受?
不说了,不说了,大家都早些睡罢!Good night!
读《读书》记
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