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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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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被瑶琴复制过很多次很多次的画面立即展示在瑶琴的眼前:张三勇的拳头打在杨景国的脸上,杨景国的眼镜碎了,眼角青了,血在脸上流出一道道的痕迹。瑶琴说,不可以,根本就不可以。他不想想他把景国打成了什么样子。瑶琴的声音有些激动,就仿佛张三勇的拳头昨天才打在杨景国脸上。 新容不作声了。她抬起头,把瑶琴的屋里环视了一遍,然后说,这里都变了,就你一点没变。可惜。瑶琴说,你说,可惜?新容说,你还想着杨景国?瑶琴用一副惊讶无比的语气说,难道我会不想吗? 新容站起来告辞。新容边朝房门走去边说,张三勇说如果你还在想着杨景国,就得赶紧到医院去看病:新容说完开门出去了。瑶琴没站起来,她似乎连新容的背影都没看清,就听见新容的关门声了。瑶琴想,看病?他们在背后怎么议论我? 瑶琴坐在沙发上呆想了半天,想得自己有点恹恹的。肚子也饿了,可陈福民还没有来。饭虽然早已煮好,可菜还没有炒。瑶琴吃趣全无,单单只想填饱肚子,她便泡了一碗方便面。 面还没吃完,瑶琴接到陈福民电话。陈福民的声音有些疙疙瘩瘩的不畅,像是一个没钱还债的人跟债主说情告饶似的。陈福民说他开学初比较忙,又说有几个学生让人烦,还说学校近期的会也比较多。最后方说可能会有一阵子不到瑶琴这边采了。瑶琴初听有点诧异,后又觉得这是很正常不过的事,便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他,抽个时间,在学校开好证明,两个人一起去把结婚证领下,免得到时来不及。陈福民答应了。答应后又笑说,你怎么现在比我还急了?其实晚几个月又有什么关系呢?瑶琴放下电话想,这话是什么意思? 08 瑶琴的妈天天唠叨瑶琴,要她好好筹备一下婚事。说是人生就这一回,要好好活过。该经历的事都得经历,否则活一场有什么劲?瑶琴说那有的人杀人放火吸毒嫖妓坐牢杀头,是不是每个人也都去经历一回?瑶琴的妈气得跌坐在床边,一时无话可说。 夜晚无人,屋里跟以前一样静了。瑶琴也在想结婚的事。瑶琴想,好无趣呵。虽然说陈福民这个人也还过得去,可是瑶琴就是无法让自己有兴致。但是,瑶琴想,妈妈说人生就这一回,要好好活过。可一个人的活过,哪里只是活在自己的命里?有多少部分已经放进了别人的命中?活在别人命中的那一部分如果不按别人的愿望来活,不好好地配合别人,别人的命也就活不好了。所以自己怎么个活法其实是由不得自己的。所以自己在为自己活的时候还要为别人活。所以每一个人的命都是由许多人的命组合而成,就像是一个股份公司,自己只不过是个大股东罢了。 这样想过,瑶琴就有了些轻松。她想这个婚她也不是单单为自己结,她是为她的股份公司而结。她的妈是她的股东,她的爸也是她的股东。陈福民是她的股东,新容也是她的股东。所有认识和关注她的人,都跟这个股份公司相关。既然如此,她这个董事长就得把公司的事做好才对。 第二天,瑶琴就上了街。她要为她的新家重新添置一些东西。她买了新毛毯,新的床单被套,也为自己买了几件结婚时应该穿的新衣。 瑶琴大包小包地拎着一堆东西上了公共汽车。车未到站,她便有些尿急,憋尿也憋得浑身难受。下了车,她连奔带跑地赶回家,打开门,拖鞋都没换,就冲进了卫生间。小便时,她突然觉得下身有痛感。这感觉令她很不舒服。出了厕所后,这不舒服便一直纠缠着她。瑶琴想,难道怀孕是这样的感觉吗?想过又想,自己都这样的年龄了,未必那么容易就怀孕?瑶琴心里有些忐忑。 晚上,陈福民打电话来,说过几句闲话后,瑶琴把自己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告诉了他。陈福民那边无声了。瑶琴有些奇怪,说,你怎么不说话?陈福民半天才说,你最好明天去看看医生。瑶琴说,你觉得会得病?会是什么病?陈福民说,看看医生总归要好一些,心里也安全一些嘛。瑶琴说,那怎么说得出口?要看什么科呢?妇科?陈福民又停了半天才说,可能应该看外科,要不看泌尿科?瑶琴说,我一个人不想去。陈福民说,还是去吧,万一真是什么病,变严重了多不好?明天我有课,不能陪你。要不,我肯定陪你一起去。瑶琴想了想,说,好吧,我明天去。 放下电话,瑶琴觉得陈福民有些怪异。说话语气和其间的几次沉默都不像是他陈福民。瑶琴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瑶琴想,可千万别一到我要结婚就冒出一点事来呀。 次日一早,瑶琴便到医院了。不去不打紧,一去得知诊断结果她都懵了。医生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对她说她得的是性病。医生的语气和望着她的目光都满含轻蔑。一个前来找医生开药的女士且说且笑,是下岗的吧?又说,现在有个民谣,说是下岗女工不流泪,挺胸走进夜总会,陪吃陪喝还陪睡……原先我还觉得真丢我们女人的脸,可是见得多了,也觉得没什么。瑶琴当场就一口气闷着自己,半天喘不出来。瑶琴再三解释说这绝对不可能。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所,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去过。医生的眼光变平和了,淡淡地说了一句,回家问问你丈夫吧,男人多半喜欢寻花问柳。 瑶琴的脑袋“嗡”了一下,她觉得她已经知道了问题所在。 瑶琴把电话打到了陈福民的办公室。这是瑶琴自认识陈福民以来第一次先给陈福民打电话。瑶琴甚至找不到这个电话号码。问了114又绕了好几个弯子,才找到陈福民。瑶琴第一句话就是:请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得性病。陈福民在电话那头一直不说话。瑶琴吼叫了起来。她的声音暴躁而尖锐,有如利刺一样,扎得陈福民半边脸都是痛的。陈福民把话筒拿到距耳朵半尺的地方。听到瑶琴那边叫得累了,陈福民说,你先回家,我下午过来。他说完,像扔火炭似地扔下了电话。 下午陈福民请了假,他进瑶琴的家时,瑶琴蜷缩着腿窝在沙发上。她的神情呆呆的,但似乎并没有哭过。陈福民试图坐在她的身边,瑶琴像避瘟疫一样躲了一下,陈福民只好换到一边。陈福民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两千块钱。陈福民说,这钱算我付你的医药费,赶紧打针去。其实一千块钱就够了,另外一千是补偿你的。瑶琴紧盯着他,说什么意思?陈福民说我也没有想到。这病是我传给你的。瑶琴说你既然跟我在一起了,为什么还在外面胡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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