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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甘水仙源录》的史料价值
作者:刘永海
当时士人多加入全真教,与全真教的迅猛发展有关。正如《真常子李真人碑铭》所云:全真教经七真弘扬,“学者遍天下,无虑数千万人,而习其他教者为衰”。《白云真人綦公道行碑》亦云:“一时达官闻人翕然归仰,四方学徒不可胜数。”丘处机雪山东归后,情势更为炽烈。《顺德府通真观碑》云:“天下翕然宗之,由一以化百,由百以化千,由千以化万。虽十族之乡,百家之闾,莫不有玄学以相师授,而况大都大邑者哉!"道门中人,尤其是全真道对士人的延纳与护佑,是吸引更多士人栖身道门的又一原因。丘处机在燕京时,长春宫成了士人的避难营。对此情况,商挺写道:“长春既居燕,士庶之迹,四方道侣之来归依者,不啻千数,宫中为之嗔咽。”元太宗十年(1238),李志常继为掌教,更加注意延纳士人,结纳失意的知识分子,栖身道门者与日俱增。
三、关于道观经济的记述
道观经济是道教史研究领域的重要课题,但相关研究成果不多。⑤《仙源录》中,涉及到一些这方面史料,为道观经济的深入研究提供了依据。
首先,来源于国家出资与封赏。不论是宫观的修建,还是日常用度,国家都是最为直接的投资方。全真道士创建、修葺的宫观有许多由政府出资。《全真教祖碑》云:“承安二年(1197)六月,(金)章宗再诏王处一至阙下,特赐号体玄大师及赐修真观一所。”《真常真人道行碑名》云:元太宗七年(1235)秋七月,(李志常)奉诏筑道院于和林。有时政府所赐钱物另有他用,但受赠道士以余钱修建道观。《冲和真人潘公神道之碑》云:元宪宗二年(1252)夏四月,真常(李志常)因奉朝命祀岳渎,过永乐,见其规模宏敞,喜谓师(潘德冲)曰:非师不能毕此圣缘,乃倾帑以助其经费。此处的资金亦属官方性质。
其次,来源于士绅赠与。士绅阶层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影响较大,其中不乏道教信众,他们常常为道观捐资、捐物,成为道观经济的重要来源。金元时期,许多官员出资建观并延请道士住持。据《增修华清宫记》,长安道华清宫之增修即得太傅移剌公、总管田公输资助役。《尹宗师碑铭》云:尹志平早年游潍州,“时龙虎完颜氏,慕师道德,施囿地创观曰玉清,率家人尊事之"。此处之龙虎完颜氏,皆有自己构建道庵的财力和相应土地,同属于富绅。元太宗七年(1235)春,尹志平诣沁州。沁帅杜德康、平遥帅梁瑜各施宫观一方倾心焉。据《冲和真人潘公神道之碑》,同年,平遥官长梁公偕同僚恳疏请清和真人(即尹志平)重修兴国观。真人命师(潘德冲)往,甫踰年,撤其旧而新之。《重修太清观记》云:山西平阳太清观之重修,始于元太宗八年(1236)迄于十三年(1241)。县宰白侯玉主之,而邑民杜恩等翼成之也。此处之邑民杜恩等人当是富绅阶层。《神清观记》云:该观始涂阳王朴与州长阎镇诸公协力兴建,疏邀云阳子柳志春住持,累年而成:士绅出资所建不一定都是大宫观,有的仅是小道庵、道院。《谭真人仙迹碑铭》云:谭处端在洛阳期间,“有洛人朱氏者,奉道构庵,请公居之”。《弘玄真人赵公道行碑》云:泰和(1201—1208)中,“樊川雒六郎者,割别墅朱杨村之柏坡为真人(赵悟玄)筑庵之地,庵成,命曰‘全道’”。《圆明真人李练师道行碑》云:李志源初入道时,“乡人李公崇尚高洁,建道院,率闾里耆父,延至事以师礼。元太宗七年(1235),参军齐大年与炼师(李志源)乡里之旧,时居赵州,慕其道德,创悟真庵,请至事之。百色用度,继奉不缀”。
再次,道士及普通信众出地、募资建观或供奉,也是道观经济的重要来源。谭处端在洛阳之道庵用地即道士所赠。《谭真人仙迹碑铭》云:“洛南有朝元宫,昔朗然子之故居也。有道士张永寿者,时主观事,即以宫之东隙地数亩遗之。先生诛茅拾砾而庵焉"。《冲虚大师把君道行录》云:把德伸也得到过道教中人馈赠土地,用于建立道观。“有同门高士王君于(蒙山)府城隅东南卜建观基,欲居云游之众,城东二十里许购田以备香供之具。一旦遇仲直(把德伸之字),道同志合,悉以其地相付与。”许多道士为建道观慷慨解囊。《全阳真人周尊师道性碑》云:元太宗七年(1235),“关中甫定,圆明(李志源)追念师(周全道)之遗命,率法属门众百余西归于南时,创重阳成道宫。张洞虚屡辇金币,以资其用”。有的道观是道士率众募资而建的。《栖真子李尊师墓碑》云:元太宗三年(1231),李志明住持太原天庆宫,时天庆宫遭兵乱已破败不堪。李志明倡导修葺,“从之者云集,贵者董其役,富者输其财,智者献其巧,壮者程其力。使天庆之规制,雄硕俊整为一方之冠。”《冲和真人潘公道行之碑》云:“师(潘德冲)为河东南北两路道教都提点。师率其徒至永乐,百工勤缘源源而来,如子之趋父。不数稔,新宫(指纯阳万寿宫)告成,堂殿廊庑,斋厨厩库,下至于寮舍浴之属,各有位置,莫不焕然一新。”还有些道观为当地信众出地、出资所建。《燕京创建玉清观之碑》云:金正大九年(1232),国破,“公(马志希)既归燕,直相府之东,通衢之北,百步而近曰甘泉坊,有东岳祠,居人奉事惟谨,及公至,虚席请居之。既又斥地得数亩,创建为玉虚观"。道众及信徒供奉的钱物有的返还社会上急需的人,也有的用于修建道观或成为道观的财产。《白云真人綦公道行碑》云:金末帝天兴年(1234)春,清和(尹志平)委潘德冲“以山东诸路行缘,所至老师宿德,望风迎迓,辇粟帛委堂下者,动以千计”。《真常真人道行碑铭》云:李志常掌教时,各种捐赠非常多,其“主宫门二十年,凡所营缮,皆公指授,翚飞栉比,雄冠一时。四方信施,岁入良多”。致使时人发出“常日用度,或出或纳,物之充溢流转于前者,可计胜耶"的慨叹。《无欲观妙真人李公本行碑》云:李志远于金末帝天兴年(1234)过鲁过魏,同样获赠甚厚,“自侯伯以下,皆夹道祈迎,有以庵观奉之者,有愿为弟子者,有以财施者"。《陇州汧阳县新修玉清观记》云:全真蒲察道渊庵居于此,乃倡言修葺,“于是,远近响应,结缘而来者络绎如市。富以其财,贫以其力,故材木砖甓,凡所当用者,刻期而备"。《渊静观记》云:恒山渊静观,全真重显子陈志益创,元太宗元年(1229),“(张)玮割世业膏腴田三十亩始基之,输币入粟者,道路不绝"。
由此可见,《仙源录》存有不少极有价值的关于道观经济的史料,其中绝大部分不见于正史和其他史书,认真搜集这些史料,结合其他道教史料,对于进一步研究道教经济史乃至社会经济史,应该具有积极作用。
注:
①程越认为全真教鼎盛时期道士的人数当在十万以上。参见程越《金元时期全真道宫观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1996年博士论文,第12页。
②有关全真七子皈依王喆门下的次序,学术界的说法存在着不同意见。此处采纳的是郭武教授的考证结论。见郭武《全真七子“入门"次序略考》,收于丁鼎主编《昆嵛山与全真道》,全真道与齐鲁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宗教文化出版,2006年版。
③马祖常《石田文集》卷十之《大兴府学孔子庙碑》。
④萧启庆《大蒙古国的国子学》。转引自郑素春《全真教与大蒙古国帝室》,台湾学生书局,第74页。
⑤笔者仅见罗莉著《寺庙经济论》、王永平《论唐代的道教经济活动》(载《中国经济史研究》2000年第2期)、程越的博士论文《金元时期全真道宫观研究》等少量成果。
(作者单位:唐山师范学院政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