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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道教思想对陈士铎命门水火理论的影响
作者:何振中
一、陈仕铎医学的道教医学影响及其神奇疗效
清初名医陈士铎,约生于天启年间(1605-1627),卒于康熙年间,学医得自家传。在《辨证奇闻》之“凡例”中称“祖父素数妤方书,遗有家传秘本”;而且颇受当地医风影响,“吾越多隐君子,颇喜谈医”(同上)。更重要的是,他“壮游五岳,每逢异人,传刀圭之书颇富”(同上),广泛吸收道教医学的精华。如《本草从新·巨胜子》中自谓南岳道士传其“延景丸”,“此方不寒不热,实延龄妙法”。当然,对他影响最深的异人当属在“燕市”所遇之“二老者”。据山西中医药研究所何高民先生所考,这“二老者”即是当时道教医家傅青主、傅眉父子(一般认为陈氏医学为傅氏所传,学界也有不同观点,此处不予讨论)。他的传世六部著作(《外经微言》、《辨证玉函》、《石室秘录》、《洞天奥旨》、《辨证录》亦称《辨证奇闻》、《本草新编》)多托称古人,用方用量怪异,故不为正统中医学界人士所重;但他的临床经验常被许多医家作为无奈之下的最后解决手段,往往能绝处逢生,而显现出其价值。如上海名中医裘沛然在“瘦因吟过万山归——半个世纪从事医学的教训”中叙述:“我曾治疗一个患赤白痢疾病者,用方已尽,可是均无效果。病人神情困惫,已臻危殆。无可奈何中试用了一张《石室秘录》药味分量配伍奇特的方子……不料服后次日泻痢次数减半,又服一剂而病全除。《石室秘录》是托名天师、雷公、张机、华佗等合著的一本妄诞之书,我平素所不齿,今用此方竟如其书所说‘一剂即止,二剂全安,可用饮食’的奇妙效果。”
二、陈士铎对命门学说的继承以及道教思想影响
明后期成熟的命门水火理论是在道教炼丹术影响下的产物,是中医基础理论的重大发展。它的重要意义在于至今仍在有效地指导中医临床。陈士铎离这一理论形成的年代不远,也重视道教思想与医学的融通,对该学说颇多阐发而重于临床,对命门水火理论的运用十分广泛并取得非凡的成就。
陈士铎的命门水火学术观点继承明温补诸家的观点,以道教思想贯穿其中并有所阐发。在理论著作《外经微言》中,阐述了他的命门水火观点。从他的命门水火叙述中,可见到他对各家的继承,尤其是对赵献可,如名医干祖望干脆就说陈氏是“宗赵养葵的”,还可看出他的观点与道教思想的交融:
1.关于命门所处部位与形态一直是学术界所争论的焦点,陈仕铎对此也取肾命门的观点,但稍有差别。在“命门真火篇”中少师曰:命门居水火中,属水乎?属火乎?岐伯曰:命门,火也。无形有气,居两肾之间,能生水而亦藏于水也。“命门经主篇”岐伯曰:肾中之命门为十二经之主也。宜以肾中之命门为主也。“小心真主篇”为当曰:命门为十二官之主寄于何脏?岐伯曰:七节之旁中有小心,小心即命门也。为当曰:鬲盲之上,中有父母,非小心之谓欤。岐伯曰:鬲盲之上,中有父母者,言三焦包络也,非言小心也。小心在心之下,肾之中。陈士铎曰:小心在心肾之中,乃阴阳之中也。阴无阳气则火不生,阳无阴气则水不长。世人错认小心在鬲盲之上,此命门。真主不明也,谁知小心即命门哉。从上述引文中可知,在这里陈士铎的命门位置有四个:一是“两肾之间”(赵献可说);二“居于肾”;三“心之下,肾之中”;四“七节之旁”之“小心”。(《难经》说,赵献可引述过)其中,差异较大的是“小心”,但他又注释说小心在心肾之中。这种说法其实是陈士铎为了调和经旨与时人观点之矛盾而发的。他的位置特点就是把命门位置定位在以心之下,两肾之间的范围之内。并引道教人物广成子之语云:窈窈冥冥,其中有神,恍恍惚惚,其中有气;亦之命门也。可见陈氏对命门位置认识讲求实用,并主张要通过道教修炼内在体验来认知。更多地,他主要强调命门水火的重要,特别是命火的重要。
2.陈仕铎在命门的生理功能和作用上,认为丹鼎修炼之河车路即任督二脉是先后天之气升降相交的通道,所谓先天之气就是命门水火的功能,也可指命门真火,体现了医道一家的观念。他认为:“且命门居于肾,通于任督,更与丹田神室相接。存神于丹田,所以温命门也。守气于神室,所以养命门也。修仙之道无非温养命门耳。”在“三关升降篇”中进一步说“三关者河车之关也,上玉枕,中肾脊,下尾闾”,而“命门……水火之中实藏先天之气,脾胃之气后天之气也,先天之气不交于后天之气则先天之气不长,后天之气不交于先天之气则后天之气不化,二气必昼夜交而后生生不息也。然而后天之气必得先天之气交而后生,而先天之气必由下而上,升降诸脾胃以分散于各脏腑。三关者先天之气所行之径道也”。至于“气旺则升降无碍,气衰则阻,阻则人病矣”,则解决“气衰”的方法,就是要“助命门之火,益肾阴之水,则气自旺矣”。这是养生祛病之道。
3.心肾相交,水火既济,是命门之火维系生命正常生理功能的重要表现。陈仕铎对如何心肾交通问题,取张景岳子宫(胞胎)命门说(《类经附翼·求证录》)观点并予以改造,提出了胞胎别为一脏沟通心肾的观点。陈氏在《外经微言·藏腑阐微篇》中提出五脏之外的胞胎因其位置“处水火之歧”如“肾中有火亦水火之歧”一样,并且由于“胞胎上系心,下连肾,往来心肾,接续于水火之际,可名为火,亦可名为水,非水火之正也”。它的功能与五脏等同“胞胎处水火之两歧,心肾之交,非胞胎之系不能通达上下”,“男女无此系,则水火不交”。并且,男女各有之,“胞胎之系,上出于心之膜隔,下连两肾,此男女之同也”。从而提出了水火心肾二脏经胞胎通道进行交通的新见解。如果说张景岳直接采用《内景经》“丹田之中精气微……玉房(即胞胎)之中神门户”的说法,那么陈士铎的观点则是此说的进一步发挥。在《救母篇》中,他说:“心肾无咎不交者也。心肾之交接,责在胞胎,亦责在肝胆也。肝胆气郁,胞胎上交肝胆,不上交于心,则肾之气亦不交于心矣。心肾之气不交,各脏腑之气抑塞不通,肝克脾,胆克胃,脾胃受克,失其生化之司,何能资于心肾乎?水火未济,肝胆之气愈郁矣。肝胆久郁,反现假旺之象,外若盛内实虚。肾因子虚转去相济涸水,而郁火焚之,木安有余波以下泄乎?此木郁所以水闭也。” 即用胞胎沟通心肾说以阐明心肾不交之病理。
4.陈士铎总结了前人命门水火理论,将其作为解决临床出发点的同时,也为丹道修炼、养生提了供理论依据。如《命根养生篇》中,广成子谓:抱神以静者,正抱心而同寂也。伯高曰:夫精者,非肾中之水乎,水性主动,心之不寂者,不出于肾之不静乎?岐伯曰:肾水之中,有真火在焉。水欲下而火欲升,此精之所以不静也。精一动而心摇摇矣。然而制精之小动,仍在心之寂也。伯高曰:吾心寂矣,肾之精欲动奈何?岐伯曰:水火原相须也,无火则水不安,无水则火亦不安。制心而精动者,由于肾水之涸也。补先天之水以济心,则精不动而心易寂矣。又作出总结:“精出于水,亦出于水中之火也。精动由于火动,火不动则特安能摇乎?可见精动由于心动也,心动之极则水火俱动矣。故安心为利精之法也。”指出了肾中之水乃先天之水,水来源于精以及与精动与火动之间的统一,养“精”的方法在于“安心”而已。这与“修仙之道无非温养命门耳”观点互为补充。
三、陈仕铎道教医学思想的现代价值
对命门水火学说的探讨实际上是为临床实践寻找理论依据,陈仕铎的贡献主要在于实践上的广泛运用并取得非常好的疗效。药物治疗的意义归根到底要落实到方剂和药物之中,赵献可以八珍补火,六味补水;张景岳注重补阴,发展出了左归丸、右归丸。陈仕铎从命门水火出发,在方剂上有大量创制,著名方剂有引火汤等。他还以这一理论分析单味药之水火阴阳性质,作为组方用药的根据。这些正是陈士铎经验独到之处。施洪耀医师对《辨证奇闻》进行了专门的研究,并举100则验案。他总结说:“余细读静思,观其辨证深刻,用药奇特,采取先后天并调,隔二隔三之治法。临证施之,深信其效其佳。一病人劳损虚怯,喘嗽不宁,渐至喑哑,气息低沉,恙延日久,百药罔效。余诊之,忽思助音汤,士铎方也,投之二剂而喘少平,四剂而嗽少止,再服而声出矣!足见其术之神妙。嗣后,每于疑难之症:择用士铎之方,常能收已败之功,克奏将坏之绩,诚为可法可传之作,济世寿物之宝,对吾侪后人启示良深其言“采取先后天并调”贴切地反映了陈氏之重命门水火的学术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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