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2期

荷燕是一条大街(外一篇)

作者:王 诣





  王诣,男,江西湖口人,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出生。已在《中华散文》、《江西日报》、《羊城晚报》等报刊发表作品多篇。现为中学教师。
  
  一
  
  石牌是一个村,在广州的天河区。在广州的时候,我基本上住在石牌。
  我已经离开石牌很长时间了,还喜欢打电话给住在那儿的朋友,特别是晚上十点多,不管外边是刮风还是下雨,我舒适地躺在床上,电话总能忠诚地帮我找到石牌的朋友,电话那头,总能传来石牌巷道喧闹的声音。石牌是适合年轻人居住的地方,夜晚生活从十点多才开始的,白天冷清清的。很多时候,我打电话只想听听石牌的声音。
  那时,我住在石牌的荷燕大街十八号,二楼靠巷道的那边,说是大街其实也就那么一条巷子,对面来了一个人,只能侧身而过。但我喜欢“荷燕”两个字,觉得这是一条雌性的大街,带着浓浓的女性味,每次从公司回去,总觉得是与一位姑娘约会似的。石牌巷道的取名,有种很古的味道,如凤凰里、龙跃大街、槐安居等等,它们实际上就是一条条很小的巷道。我的房东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在村医疗所上班,女的在村小做教师。周末喜欢在家唱歌,那个医生,把任贤齐还是任齐贤的那首心太软唱出了十八岁的味道,每次都那么投入。他们对我很客气,因为每个月我都会准时把房租交给他们,不管我是五六千一个月还是五六百一个月。
  
  二
  
  我一个人住在石牌的时候,在一家公司跑业务,业务还算顺利。公司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中国地图,圈着地图,我一个城市接一个城市地跑,收入可观,生活也还算稳定。满天跑的模式又非常适合年轻的心性,我找到了一点点成功的感觉。这种感觉鼓励我去尝试新的生活内容,我便考虑是否该找个女朋友了。广州那时颇流行试婚,羊城晚报天天在讨论这个问题,我没有参与讨论,但是,找女朋友的念头倒是在心中扎下了根,而且随着银行存款的上升而上冒。
  公司的女孩大多是广州的,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广州太实在了,如果不是同一个层面上的人,枉费心机。能够让自己心动的,必须是触手可及的。实实在在的目标让我变得无比现实起来。在众多认识的女孩之中,小楼的身影渐渐地明晰起来。小楼丰腴圆润,在她身上有那种成熟少妇的性的气息,这种气息在诱惑着我。我年轻的体内最渴望的是这种最直接的东西。我相信小楼在此时仍然是一无所知的,我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外边下着雨,收音机轻轻地播放着音乐,我独自躺在床上,台灯的微光无言地围拥着我。
  这是个温柔的雨夜。
  我决定找阿波商量,他扣女可是一把好手。阿波是以前公司的一个同事,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并非所有的同事都可以成为朋友的。阿波是四川人,个头不高,墩墩实实的,一年到头剃着板寸头,猛男十足的样子。我认识小楼还是他给介绍的,他当时正和阿曼在谈,就随手牵一根线似的,让我和小楼给认识了。打定注意之后,心里踏实了不少,我似乎感觉到小楼那充满性气息的生命正朝我走近。我准备睡觉了,但在那一刻,我似乎听到楼下有人在叫我,我激愣着坐起来———那分明是小楼的声音。我关了收音机,果真是小楼。她正提着包,伸着脖子,朝我这儿望呢。
  我激动得有些恐惧,脑海中计划的一切都荡然无存。我静了静心,像往常一样把钥匙从窗口丢下去,然后,想赶忙把房间收拾一下,却发现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我打开日光灯,我的小房间熟悉而严谨,藏不下半点阴谋。地面砖整洁而严肃,像一个正经人的面孔。我坐在床上等小楼,平时小楼不会超过三分钟就会打开我的房门,同我说“嗨”,她说这个嗨字的时候显得很爽,其实她是一个很小气的人。
  等了好几分钟,小楼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打开门满面笑容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感觉到有点不对,对于年轻的单身女性,石牌是不很安全的。我连忙下楼打开大门,却发现小楼倒在门口,瘫成一团,我探了探,她呼吸很正常,似乎是昏了过去。我伸手去抱她,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小得多,她温热的身体完全靠在我身上,回忆起来我似乎抱着了她丰满的乳房。我们刚回到房间,小楼就醒了过来,立刻说自己在开门的时候被两个人拿刀逼抢,她不给,就被人给打晕了。我立刻看看她的周身,幸好并无伤口,连忙拿毛巾给她擦,小楼接了过去,一边擦一边计算,说可能有一千元的损失,不过幸好她的玉镯没有给抢去,还有耳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没有受伤是一件多大的幸事。小楼嘶哑着说被抢的经过,我才发现小楼是装扮一新,好像化了妆。她不停地擦着不停地说着,我却有一种被击倒的感觉,茫然地听着茫然地看着,好久才想起报警,小楼说没用,她有几个朋友都被抢过,报了警一点用都没有。我劝她先冲个凉,等下就在我这儿睡,我去阿波那儿。小楼说不用了,她准备去阿曼那儿睡。其实小楼和阿曼正闹矛盾,她本来是准备到我这儿借宿的,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劝说了。最后,我们默默地走到了阿曼的楼下,看到她们关了门我才离开。
  
  三
  
  小楼和阿曼原来都在一家人寿保险公司上班,阿波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阿曼的,然后他们就成了一对儿,再然后就说给我介绍一个女孩,约我去阿曼那儿玩。阿曼住的地方其实离我那儿很近,但如果没有人领着,是很难找到的。石牌就是这样的,不大,但房子的布局很乱,巷道像迷宫一样,没有一两个礼拜是摸不清它的方位的。石牌没有边角的概念,寸土寸金,房租较贵,住着各种各样的人,也可以说是藏龙卧虎之地。
  阿曼租个带独立厨厕的小套间,显得有些奢侈。在外女孩子的财富往往是与她的经历相联系的。我与阿波进去时,她们正在下跳棋,音响里正播放着熟悉却叫不出名字的古曲,房间的摆设很优雅,席梦思上方的墙壁上挂着小竹篓,里边插着一束玫瑰,但已经不很新鲜了。玻璃茶几下堆着一堆时尚杂志和CD唱片,音箱上,摆着阿曼的艺术照,温情脉脉地注视着进来的每一个人。阿波给我们作了介绍。
  见到阿曼时,我体味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清清爽爽的,纯净朴实得宛如中学生。她其实化了淡妆,唇红和眉影都恰到好处,比小楼稍矮一些,但要白,清秀中带有一点妩媚,看得出她是个很会打扮的女孩。我是头一次去,彼此客气地打了招呼,便开始玩牌。大家玩得很文雅,也很开心。十点多钟,阿波建议去吃夜宵。石牌的夜生活这个时候才真正开始,巷道里人来人往,我们找了个地方打边炉,没想到他们全是那么不怕辣,大口吃辣大口喝酒,空气并不寒冷,火锅腾腾的热气带着香味飘着,在温暖而热闹的冬夜里,我们很快就成了朋友。但我对小楼没有多大的感觉,她留着男孩子一样的头发,嗓子有些嘶哑,尽管有一对酒窝,但是酒窝太浅了,藏不下她的那些男孩特性。阿波私下地告诉我,小楼的存款绝对有六位数。她以前在鞋厂做过,存了不少。但我觉得她做一个朋友可能会更好些,事实上我倒是很羡慕阿波的。
  就这样玩着,我没有更多的想法,阿曼是阿波的女朋友,况且我也很忙,每个月都要出差,江南跑完了,就开始跑江北,在广州呆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一个月就一个礼拜左右,聚的时间是越来越少。后来我感觉到阿曼与阿波之间似乎出现了危机,阿波后来告诉我说,他与阿曼之间是在一次喝酒之后促成的,我就觉得他们之间可能是没戏了。
  中秋之后是重阳。广州人喜欢在重阳节登山,广州又没有更多的山,只有白云山了。山顶摩星岭上有块巨石,据说连摸三年就可以交到好运。广州人大多很迷信,公司里大都歇半天,我回荷燕大街的时候,碰见了回房间的阿曼,她的手里提着一袋麻辣鸡爪,便邀我去她那儿吃饭,我正带着一张广州日报,上边有我的一篇散文,我把报纸递给她,然后提了两瓶冰啤上去,阿曼现在在一家公司做文员,她说保险不是人做的。现在虽然工资低点,但是比较轻松、果真,她换了服装,做保险时穿的那种稍低的领口、一动就露出半边乳峰的那种套装不见了,她的确穿着统一的文员装。她一边做饭一边看我的文章。她很利索地做好饭菜,但说不再喝酒了,我想起了阿波的话,便不再劝她,只独自喝酒,阿曼吃得很斯文我也没有放开吃相。不知什么时候她打开了音乐,空气中有了一种美好的气息在流动,阿曼满嘴油红,我突然产生了想吻她的冲动,但终究是咬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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