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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回到卧房时,我的心里已安宁许多。

  安亦辰依然在床上调息,用武者特有的方式休养着。见我进来,他睁开眼,淡淡问:"公主现在就要在下走吗?"

  我笑了笑说:"我没那么坏。现在是白天,你能走到哪里去?但不管夕姑姑怎么说,今天晚上,你必须走。"

  "在公主的心目中,亦辰的威胁真的就那么大吗?"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眸子幽幽沉沉,深深地凝视着我。

  "威胁?"我笑着将猫扔了出去,不屑道,"你安氏虽然了得,可朝廷会怕你们?倒是你,该知道现在自己的命在谁手里吧?"

  "不是现在,而是未来。"安亦辰简短地答,眉宇间一抹傲气一掠而过,"公主怕我未来会对大燕王朝造成威胁,所以想现在除掉我。"

  他竟然能猜得出!

  他不但了解我,而且了解自己的实力!

  他年纪轻轻,却如此自信而可怕!

  "如果你现在除掉我,一定会后悔。而如果你不除掉我,也一样会后悔。公主,我知道你为难,所以才逼我走,逼我自己送死!"安亦辰继续说着,语气益发凛冽,"可是公主,你可曾想过,今晚,如果我死了便罢了,如果我不死,冲着公主昨日以及今日的逼迫,他日我也不会顾念公主的相救之恩,更不会对公主手下留情!"

  "哈哈,你……你先活下去再说吧!"我冷笑,却中气不足。

  他目前的力气应该比我大吧?现在想弄死他,只怕不容易。我好生后悔昨天为何不早些动手,今日这少年就是一具再也无法凌厉瞪我的尸体了。

  安亦辰唇角亦是笑容,冰冷。

  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几乎可以感觉出两对同样隐着怒意的瞳人正擦出可怕的火花,恼恨交加。

  除夕那晚初相见,虽然刀剑相对,倒也笑语晏晏。今日不过初四,各自而生的嫌隙之心,已经蓬勃成春草般疯长的杀意了。

  "大公子,你,你有事吗?"外间忽然传来夕姑姑焦急的话语。

  "栖情公主呢?让开!"是宇文弘?那样的怒气冲冲,不加掩饰。

  "公主在休息呢。"夕姑姑匆匆地回答。

  "让开!"

  可他想冲进来,夕姑姑绝对拦不住。这宇文弘吃错了什么药?以前宇文昭、宇文颉偶尔会来我房中看我,可这宇文弘生性冷淡,唯一看上过的女人,似乎就是一个杜茉儿,素来和我井水不犯河水,更不曾踏入我房中半步。难道他发现了……

  我心里一寒,飞快地看了安亦辰一眼。

  安亦辰面色微悸,飞身而起,迅速掠入床底,甚至没忘记将他的外袍也一并勾入床底深处。

  我解开衣带,跳入尚存安亦辰体温的床褥之上,覆了锦被。

  两人的蓬勃杀意,在此刻面对危险时,奇怪地转成了不必言之于口的默契。

  宇文弘撩开帐幔时,我正蓬着头披了外袍呆坐着,看来就该是副刚被惊醒的模样。

  "宇文大哥,你有事?"我惊讶地问,一脸茫然。

  宇文弘向来冰冷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着火。他双手拍在床沿,俯下身,咬牙切齿地问:"你把杜茉儿藏到哪里去了?"

  "杜茉儿?"我还真的不知情,"杜姐姐吗?她不是在你府里吗?我很久不曾见过她了!"

  "不曾见过?"宇文弘一把揪住我的前襟,道,"她素来跟我讲得最多的就是你!栖情长,栖情短,一直闹着说要见你一面。我昨天不过嫌她啰唆,一气走开,今早就不见了她的人影。除了你,还能有谁藏着她?"

  我心头叫苦,这个杜茉儿杜贵嫔,都出宫了,还惦记着我这个虚有其名的公主做什么?想害死我啊?我忙笑着解释道:"我那么久没出宫了,哪里知道她的事?何况她有没有入宫,难道你查不出来吗?说到底,皇宫还是你们宇文家的,她真想逃出,还会回皇宫里来?宇文大哥,你细想想!"

  "她……哼,便是没回皇宫,也是你把她教得刁钻古怪!她没入宫之前,分明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姑娘,就是你和你那狗皇帝老子,把她养成这么个刁钻性子!"宇文弘似信了我的话,将我衣襟一送,放开了我。

  杜茉儿是我教坏了?我简直啼笑皆非。听宇文弘这话,他记挂杜贵嫔已非三两个月了,说不准连宇文氏弑君都与此有关!

  但我来不及细想此事,已被宇文弘突然收缩的眼神惊住。

  他冰冷的眼神正从我半敞的领口向下探着,渐渐焚起烈烈的火焰,却不是因为怒火。

  他送我衣襟时,手指触到了我的胸部,我寻常用布紧紧束住的胸部,此时正松散在轻薄的衣衫下。

  除夕之夜来搜查刺客的侍卫不敢看我,更不敢碰我。而此刻,我面对的,是权倾天下的宇文家的大公子,宇文弘。

  我匆忙掩着胸前的衣衫,强笑道:"不然,我去帮宇文大哥找人吧,如果她真的还在皇宫,我一定帮大哥找出来。"

  "不用了。"宇文弘的声音忽然怪异地平静,整个人扑了过来,贪婪地舔上我的脸,粗重的热气扑到我脸上,带了浓重的异味,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不想找她了。找到她的人,找不到她的心。你……早已是和你母亲一样的尤物,比她漂亮多了。我何必再找她?何必?"

  最后的两句反问,听来痛楚无比,似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悲愤。可他的动作,却随着他痛楚的话语益发粗暴无礼。我挣扎着惊叫,闪避,却怎么也避不开他那张叫我恶心的嘴巴。我的双手被他的左手紧按着压在头顶,丝毫不能动弹,而他的右手,已在我青杏般的胸部用力揉捏,痛得我失声尖叫。

  "大公子,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夕姑姑焦急地呼唤着,用力去拉宇文弘。

  "滚开!"宇文弘腾出一只脚来,已将夕姑姑踢倒,继续着他的疯狂。沉重的身体和巨大的恐慌压迫得我透不过气来,只能徒劳地踢着腿,惊恐地回避着陌生而可怕的袭击。

  "她已经许配给三公子了!她是你的三弟妹啊,你欺负了她,以后怎么见你弟弟!"夕姑姑趴在地上,扯着宇文弘的衣裳。

  宇文弘明显一震,动作缓慢下来。

  我趁机挣着手,哭叫道:"宇文叔叔一向说会对我好,就这样对我好吗?叫我嫁给他的小儿子,然后叫大儿子来欺负我!"

  宇文弘猛地将手一推,人已站了起来,瞳孔已恢复了冰冷。

  "哼!好,我等着你乖乖做我三弟的媳妇,栖情公主,希望你别让宇文家失望!"宇文弘说着,贪婪地在我胸口扫视一眼,拂袖而去。

  夕姑姑看了我一眼,勉强爬起来,踉踉跄跄将他送了出去,冲过去关门。

  我冷冷地看着宇文弘离去的背影,满心通透的凉,一时也觉不出害怕来,只是止不住地浑身颤抖,而泪水,终于从眼中滑落。

  模糊中,蓝影一闪,安亦辰已站在眼前,眼神比方才更加幽深,完全是不可测的复杂,默默地看着我。

  我不服气地抬起头,想绽开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泪水却更快地倾泻下来,完全阻挡住我的视线。

  冰凉光滑的身体,在下一刻被人拥住。隔了有些冷的衣物,对方的体温渐渐传来。

  "你放心。"安亦辰在我耳边轻柔地说,"我会捉到他,把他碎尸万段,为你出气。"

  我想笑,笑他不自量力,方才我被那样了都不敢出头,谈什么把宇文弘碎尸万段?

  我想骂,骂他太过无礼,居然胆敢趁我虚弱无力时拥抱我,和宇文弘一样玷污我的身体。

  我想推,推开他的拥抱,可我的手脚越来越软,连自己的哭泣声也显得那么遥远。

  我晕了过去。

  我醒过来时已在母亲的寝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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