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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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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罔上欺主,罪当死。”赵合德笑了一笑,“你希望本宫赐酒还是一丈白绫。” “妾死不足道,只是妾身还有一句话要问昭仪娘娘,好让妾身死得明白。”上官妩既已抱必死之心,声音也就朗然起来。 “准。”赵合德吐出一个字。 “昭仪娘娘所说的息肌丸中,可有飞红鼠的脑髓?”上官妩抬起头。 我想起来了,阳华夫人说过,给我们的药主中有飞红鼠的脑髓,因为这种动物是最忠贞不二的动物,加入药中,伸驻颜有奇效,而且对媚术也有很大的帮忙,能令伴侣致死不渝地爱上自己。我看着赵合德,她想了一下,脸色丝毫不变,道,“没有。” 她一定还记得,可她却不承认,我刹那明白了她的心思,上官妩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她要杀了上官妩灭口!我要阻止她,我必须阻止她,这样太疯狂了。 杀人也许真的会上瘾。 我凑近她的耳边,“合德,上官妩决不敢把这事往外泄露,再说,留着她还有用呢。” 说完,我紧张地看着她的脸,赵合德想了一下,道,“既然有皇后为你求情,本宫便网开一面,不过,你不再是承光司剂者了,而是昭阳舍的宫女,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能迈出昭阳舍的大门。” 上官妩以头叩地,“谢皇后娘娘恩典,谢昭仪娘娘恩典,妾唯两位娘娘之命是从!” “顺娘,你给她安排个地方。”赵合德吩咐顺娘。 顺娘把上官妩领了出去。 赵合德转过头来看我,目光越来越奇怪,我心里有点发起毛来,她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她在想什么。她没说话,就那么一直盯着我,我也没说话,就那么一直让她盯着,我知道她一定会说出她想说的话的,如果她还不想说,那一定是她觉得时机未到。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也没有人比我更担心她。 “姐姐,我想去宵游宫玩。”赵合德忽然没头没脑地说。 “宵游宫?”我奇怪,我们很久不去宵游宫了,自从我封了后,她晋为昭仪,我们都没有去过宵游宫了,因为太后不喜欢汉成帝去宵游宫,她认为宵游宫是一个淫靡之宫,而赵合德曾经在太后面前痛阵汉成帝建宵游宫的不是,还建议封掉此宫,当然太后没有封掉它,不过,可能也私下教训了一下汉成帝,所以,汉成帝一直没有再带我们去宵游宫,也没有再提起过,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别的妃子去宵游宫,我猜想一定有,因为汉成帝是一个喜欢刺激和享乐的人,即使我们姐妹俩是真仙子,他也会有思凡的时候。 赵合德站起来,“对,宵游宫。” “主上也去吗?”我问。 赵合德古怪地一笑,“主上不去,就我们两人有什么意思。” “恐怕不妥吧,若让太后知道了……”我说。 “姐姐,你就别顾及你的皇后身份了。若太后知道了,我们可以找个借口啊,你现在是皇后,她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刚废了一个皇后,又废掉一个吧,而且皇后如果不是犯什么谋逆的大错,按祖法是不能废的。”赵合德道,“其实,太后只是想让自己娘家兄弟把持朝政,其它的事,她并不想管太多。” 她说得对,太后一生,只为王氏家族打算,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很淡漠,现在对手许氏家族已经被铲除,只要她的兄弟们还当着大司马大将军封王封侯,她也就乐得在长信宫中安享天年。 提起王氏家族,还得回到汉武帝时期去,从皇后卫子夫说起,卫子夫生下皇太子刘据,刘据的儿子史皇孙刘进跟他的姬妾王翁须,生下了后来成为汉宣帝的刘询。在八十多年前的巫蛊事件中,卫子夫、刘据和刘进都悬梁自尽,王翁须也被处死。 汉宣帝登基后,下令寻找祖母家和母亲家的人,历尽曲折,终于找到了外祖母王氏和两位舅父王无故和王武。王氏家族开始插手西汉王朝政权。王武的儿子王禁虽然只是廷尉史这样的小官,却有好几房姬妾,生有四女八男。王政君也就是王太后是正室李氏所生,在女孩排行老二,八个兄弟分别是王凤、王曼、王谭、王崇、王商、王立、王根、王逢,除了同是李氏所生的王曼死得早,其他人都靠着王太后的裙带关系当了大官,成为汉成帝王朝中把持政权的人物。王凤死后,大司马大将军由王根担任,王莽正是王曼的儿子。 “至于我们姐妹,只要把主上牢牢留在我们身边就行了,什么朝政大权不是我们所需要考虑的范围。”赵合德端起茶,轻轻呷了一口,望着什么地方,笑了一下。 我也将杯中茶饮尽了。 不要政治,只要爱情,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 狂乱幻觉↓ 黑黝黝的大门,走路无声无息的黑衣宫女手中点起如豆的烛光,如点点鬼火自行飘动,穿过一道曲折的回廊烛光点点,宫女在游走。迈过门槛,脚下绵软氈毹上绒绒的细毛直没脚面。黑色的柱子,黑色的厚而光滑的帷幕,黑色的琵琶筝琴,笙乐细细,神秘而悠远,飘入耳中有如幻听,醇美的美酒,有如黑夜。黑暗中的香艳之花妖娆无比。 一切跟几年前样,又一切跟几年前不一样。 一样的是宵游宫,一样的是人,不一样的是心情和身份,我以皇后之尊前来宵游宫消遣,怎么说也有点太不自重了。 可是,管他呢,我只不过是安心,说真的,进入宵游宫,还是有新鲜和刺激的感觉。一个人,有时候就是喜欢刺激和神秘。 赵合德说汉成帝随后就到,因此,我们两人先走了进去,就好像走进了坟墓,黑衣宫女默不作声地为我们举起烛光。赵合德突然说,“把蜡烛递给本宫,本宫自己进去。” 那黑衣宫女把蜡烛递给赵合德,也不行礼,便走消失在黑暗中了。在宵游宫中的宫女不必像在别的宫中的宫女一般要向主子行礼,反正行礼也看不见,她们只是如鬼影一般,融在黑暗之中,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不能想像她们的日子,就像黑暗中生活的动物,白天睡觉,夜晚出动。 赵合德秉着如豆的烛光,那一点昏暗的光芒下,她的脸一半明一半暗,显得如暗夜女神般地神秘和诡异,又美艳无比。 一朵虚幻的艳丽之花,随时会在黑暗中盛开,随时会在黑暗凋谢。 “姐姐,你在宵游宫中是什么感觉?”她笑了笑,更加诡异。 “不真实的感觉,飘浮的感觉。”我想了一下。 赵合德低声道,“在宵游宫中,我总是感觉自己已经死去,是灵魂在游荡,在众多鬼魂中,很孤独,永恒地游荡,没有尽头。” 人的万种感情,孤独是永恒的。 我打了一个寒颤,在暗中拉住她的手,“合德,即使是死去,我们也是在一起的,你不孤独,有我。” “走吧。”赵合德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向着前面走去。 我们走进那间铺着更厚的地毯的主殿,里面有很细的音乐声,烛光把大殿围了一圈,有宫女在中间跳舞,黑影幢幢,放大了数倍,映在墙上,优美异常,也可怖异常,我和赵合德站在门口,静静地欣赏了一下。 “你们都下去罢。”站了一会,赵合德把烛光举高了一点。 殿里的烛光顿时熄灭,音乐声随着烛光的熄灭嘎然而止,然后一阵阵很轻微很轻微的风从我们身边刮过,这是宫女们在退出去。她们仿佛是一群在夜里出没的魅,刚才聚在一起狂欢,被我们冲散了,化为一阵阵清风逃遁。 微风停止,赵合德在暗中笑了笑,也像是一种魅,“姐姐,现在这里完全是我们俩的了。” 欢迎来到黑暗世界! 欢迎在黑暗世界中堕落和沉沦! 我们移步走进去,地毯厚得不像话,密得不像话,也软得不像话。我有陷入沼泽的感觉。 赵合德似乎只是随手一放,烛光就魔术般地固定在那里,我猜那是一张小矮桌。赵合德无声无息地滑向墙边,片刻,黑暗中响起了琵琶声,若断若续,忽长忽短。 很低很低的歌声也从墙角飘出: 真珠小娘下青廓,洛苑香风飞绰绰。寒鬓斜钗玉燕光,高楼唱月敲悬珰。兰风桂露洒幽翠,红弦袅云咽深思。花袍白马不归来,浓蛾叠柳香唇醉。金鹅屏风蜀山梦,鸾裾凤带行烟重。八骢笼晃脸差移,日丝繁散曛罗洞。市南曲陌无秋凉,楚腰卫鬓四时芳。玉喉窕窕排空光,牵云曳雪留陆郎。 我曾经给她念过这首李贺的《洛妹真珠》,没想到她记了下来,还谱了曲,如此绮丽的歌词,配上这么幽怨的曲,真是别有一翻令人愁肠千结的况味。 “姐姐,每每是我歌你舞,今天不妨换一下,我舞你歌,如何。”黑暗中,赵合德的声音有一点陌生,可能是殿太空,回声太大了吧。 “好吧。”我说着,走向墙边,随便摸到什么乐器就弹什么乐器罢,我碰到了一件乐器,伸手一摸,原来是一架凤首箜篌,我在旁边坐了下来。 “姐姐摸到了什么乐器?”赵合德笑笑。 “箜篌。”我说,这种美丽的乐器我还在后世的时候就听说过了,因为李贺有一首著名的《李凭箜篌引》,与白居易的《琵琶行》、韩愈的《听颖师弹琴 》并称为“摹写声音之至文”,我因为感兴趣,便把这首诗背得烂熟,也因为对李贺发生的兴趣,所以也背了一些他的诗。 吴丝蜀桐张高秋, 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 李凭中国弹箜篌。昆山玉碎凤凰叫, 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 二十三丝动紫皇。女娲炼石补天处, 石破天惊逗秋雨。梦入神山教神妪, 老鱼跳波瘦蛟舞。吴质不眠倚桂树, 露脚斜飞湿寒兔。 简直美妙至极,没有感觉的静物,无忧无虑的动物甚至,高在云端的神仙们也被乐声紧扣心弦。 “妙极了,赵合德道,箜篌的声音清澈,你弹首轻快些的曲子吧。”赵合德道。 我的手一拨一弹,柔美的箜篌声漾出来,赵合德开始在如豆的烛光下起舞,微弱的烛光中,她只是一道没有质的影子,飘忽到了极点,美得让我屏息,忽然,她舞起的风将烛光扑熄了,大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在漆黑中,我轻轻唱道:“西施晓梦绡帐寒,香鬟堕髻半沉檀。辘轳咿哑转鸣玉,惊起芙蓉睡新足。双鸾开镜秋水光,解鬟临镜立象床 ……” 这仍是李贺的诗,《美人梳妆歌》,境界很美,繁丽中有一种暗暗的愁绪和无法排解的寂寞。 空气中似乎有些不一样,我觉得这大殿中多了一个人,气场的微妙变化没有逃过弹得箜篌的我的触觉。 汉成帝来了!我的手微微一颤,一个音滑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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