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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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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络怔怔地盯着他,脑子里非常丢脸地开始了空转。 “姑娘果真是受方之所托?”他忽然眼神犀利,却用他一贯冷漠的嗓音低柔缓慢地问,语气里有了一丝嘲弄。 烟络被他一激,蓦地敛了心神,暗自有些恼怒,嘴上却是不敢发作。忍!为了白花花的银子和一条经不起折腾的小命,这点羞辱她还是可以照单全收的!思忖至此,她温和有礼地笑了起来,躬身福道:“民女确实受顾大人所托。顾大人临走前再三叮嘱烟络,一定要将此信亲自交付苏大人。” 苏洵稍起身接过信封,这微微一动又牵起数声低咳。 烟络疑惑地瞧着他那张原本面色无华、眉宇间透着淡淡倦意的脸此刻愈发苍白,她却猜不透他是因何故至此? 苏洵看了很久,幽黑的双眸里瞳色更加清淡,却瞧不出什么情绪,他复又抬头看她,问道:“顾大人可有其它交待?” “没有。”烟络双手一摊。 “那……”他语音低微,似乎底气不足,缓缓说道,“姑娘可知自己为何而来?” “啊?”她一脸惊诧,下意识后退一步,又踩着垂于身侧的披帛,皱眉拖出。她还是没有习惯这冗长的衣裳。 苏洵看着她似笑非笑,这女子看似聪慧,要事上却是恁地糊涂。 她不好意思地拿眼偷偷瞥他,一面老老实实、吞吞吐吐地答道:“我、我不知道。” “方之未说?”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唔。” “姑娘未问?”那双黑瞳里的神色淡得愈发透明。 “唔。” “……” 烟络羞得恨不能遁地而去。她只道是白吃了顾方之一顿饭,然后给他的一个做大官的朋友把把脉,调理调理身子骨,还不曾想过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涵义。于是,她也就没再追问顾方之究竟要她来御史府做什么,害得她现在被眼前人如此鄙夷。她目光游移了一下,尽量和气地问道:“顾大人的信上未讲明么?” 苏洵好脾气地将信纸置于她眼前,雪白的纸笺上寥寥数字:“此女可信。” 什么东东?烟络瞪圆了双眼,是自己太笨,或是他们太聪明?此女可信?这、这句话算什么?她求救般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子。 “看来姑娘需要重新介绍自己。”他的语气一直淡淡的,觉不出一丝起伏。 烟络为难地看着他,拜道:“民女姓施,施烟络,是个——”她低头想了想,“铃医。” 他挑眉看她,语气慵懒,淡淡的眸子里却饶有趣味地亮了一分,“走方医?” 烟络无奈地叹气,他怎么和顾方之一样,都用此种语气如斯神情表示质疑。“烟络不才,却有一技之长。”古代铃医或走方医都是周游于乡野,有一技之长的医生,由于他们以串铃招呼病家,故得此名。这些人的医术大多来自师傅口授,每有独到之处,往往以少数草药和简便的医疗方法治病取效。 而苏洵似乎没有细听她后面的辩解,像是有些疲惫不堪,半靠着床沿,一阵轻喘,低弱的声音里现出一丝飘忽,说道:“烟络横林,果真好意境…….” “大人!” 眼见他快要倒下,屋内暗处突然闪出两道迅捷灵敏的青色身影,一左一右地扶起了他。如鬼魅般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灯火下的两名男子,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皆是青衣着身,眼神犀利,不同的还有他俩随身的兵器,一剑一刀。烟络不太懂江湖,不过隐隐觉得那两样兵器甚是不俗。剑,通体碧绿滴翠,绿得很深很浓;刀,上下火红润泽,红得甚艳甚冶。 苏洵缓缓清醒,两人迅速收回支撑他的手,退到一旁。苏洵终于支撑着坐了起来,缓了缓,才抬眉直视身前仍旧神色自若的女子,语气冷冽,“沧海、亘木退下。” 烟络眼角含笑,只安静地看着他。 沧海、亘木二人领命,却并未如先前一般完全隐进黑暗之中。 烟络突然明白,堂堂一品太尉为何会任由她一个陌生女子深夜造访——得如斯二人紧随其后,恐怕这世间少有人能奈何得了他吧。忽见沧海、亘木二人面有忧色,同时开口:“大人,施姑娘也行医,何不——” “不必!”苏洵蓦地打断二人的话,一脸薄怒,唇色却愈发苍白。 烟络虽然不明就里,仍能察觉出此刻的异常——眼前的男子像是急疾缠身。顾方之虽提过他素来操劳又忧思过度,恐怕是指朝中事务纷杂繁琐。但是,好好的青年男子就算再劳倦,亦无大碍。更何况此时他的情况根本不是脾土受损气血耗伤的迹象!莫非是——中毒? 烟络脸色刹时一变。入室已久,她怎会笨得没有察觉?朝中重臣竟然给人下了毒该是多大的事儿?一旦言辞不当,难保不会掀起轩然大波。难怪顾方之坚持要她保密,穆总管看她的眼神也极其怪异,沧海亘木二人听闻她是医士便如此失态。所有的疑惑似乎全部迎刃而解。 只是。 她却有更深的糊涂——他自个儿又是为了什么如此隐瞒掩饰?顾方之应是为了救他逼着自己连夜来御史府,如此不动声色之举,以他与顾方之的相知又怎会不明白“此女可信”的涵义,那么他又为何拒绝?还是因为此君生性多疑,并不相信她? 苏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疑惑的脸,声音低微地几乎在空气中飘散开去,“夜色已深,姑娘若无去处,先在蔽府将就一晚罢。”说罢,低声喘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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