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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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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两人无言,我低垂着眼眸像犯错误的小女孩般不敢说话。 “奴兮,可以像以前那样坐到我身边来吗?”端豫王突然开口恳求道。 我不忍驳他的意,点了点头,乖巧地来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故作轻松地说:“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我过去找你,你也是这样刚刚沐浴出来。”端豫王神色恍惚地回忆道,“不过你没有披上宫娥送上的外袍,对她们说‘十二皇子不是外人’,就毫无防备地坐在我身旁,然后我们一起看着外面的雨渐下渐大。你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我还知道那是我和你吵架和好后不久的事。” 端豫王点了点头,轻笑着说:“我一直没告诉你,那天你的脚有一点儿露在了衣外,害得我当时不知道眼睛往哪放,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听他这么说,我能想象得到他那时的窘态,不由得也轻声笑了出来。 端豫王却突然不笑了,他转头看向我,眼眸黑得深不见底,我心中不由得又想,九珍的眼睛和他长得多像啊。 “奴兮小时候我们多好啊。那个时候你大大咧咧的,跟我什么也不顾忌,整天十二皇子、十二皇子的叫着,有时候也不怕犯忌讳直呼我的名字。你总喜欢跟我比个头,一直都是踮起脚尖比,还从不服输,直到后来你踮起脚也够不到我了才作罢。你还喜欢我抱着你转圈圈,直到停下时两人都看着对方上气不接下气,又是笑作一团……” 端豫王感慨着小时候发生的事,说出来明明是趣事,可是我听着听着不知道怎么眼睛就蒙上一层湿雾,于是慌忙低下头来,只有不停地点头算是回应。 “奴兮,跟你在一起的这一个多月,让我想起了很多很多咱们小时候的事。那年我十岁,是刚认识你的第一年,我对你说‘奴兮,我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我记得我对你的承诺,我不愿意你受委屈,你现在这样,我走了不放心。” 我摇着头,多想回答:“我没事。”可是说出来就是自欺欺人。 他拉起我的手,问我:“奴兮,你和我在一起快乐吗?”那是他小时候问我的话。 那一刻仿若时光在倒流,他变成了那个十岁的男孩,而我又重回八岁的女孩。 “快乐呀。”我僵硬地,像小时候那样回答。 “那……那以后我们也永远在一起,直到老,好不好?” 那个时候我的回答是“好。” “好……”我的口中轻轻地吐出这个字,说出来已经是潸然泪下。 他伸手自然而然搂住了我,我无声地顺着他的姿势靠在他的肩上。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我半干的长发,说:“你的头发是多么的美啊……那天也是这样的发香,搅动着一个少年情窦初开的心,至今依旧令人悸动。”他突然扳过我的肩膀,让我直视着他,下定决心般地说:“奴兮,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他。 端豫王激动地说:“这么多天,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要控制自己呢?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一定要抑制自己的心意。从小时候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你就在我心里,我为什么从未告诉过你我心中真正的想法、令我每夜辗转反侧的想法——我想让你成为我的。不只是琴瑟和鸣,我还想让你真实的在我怀里,甚至在你每一寸的肌肤上都印上我的痕迹,我想,我无时无刻不这么想……” 听着端豫王带着痛苦的语气说着这些,我的泪流得更凶了,这并不是他的错,是我一直辜负着他。 我低头埋在他的胸膛,他先稍放开我,看着我坚定地说:“奴兮即便你恨我,我也……”然后将我紧紧地拉回他的身体,捧起我深情地亲吻上我的唇,那一次我没有拒绝。 我在他的怀里看见了暴风雨……上天!哪怕我此刻犯的是滔天大罪,哪怕这罪孽之身若能让他感到丝毫的快乐,我也不会放手。 若是真有来生,我依旧愿意与你青梅竹马,但我们要生死相守,白头到老…… 我疲累地靠在白玉台上,八大青铜凤首中汩汩流出水来,四周升腾着水汽,汤白色的水池中零星地漂荡着梅花花瓣。 端豫王从后面搂住我,带着水流动的声音。他轻轻地亲吻着我的脖颈,喃喃地说:“这多么像一场梦,如同那天一般的美梦……” 我无力地甚至不想睁开眼睛,感伤地说:“那么就让我们一辈子不要从梦中醒来……” “不,我们要醒来,我还要把它变成一复一日的现实。” 我此时惊恐地摇头道:“不,今生的命运已经如此,谁也无法再改变……如果有来世,我嫁给你。但现在,不要再做什么,我亦再无所求……” 见端豫王还欲说些什么,我伸手堵上他的嘴,对他再次摇了摇头。 当一切渐渐归为理智,我亦不会对刚才的事情后悔。然而我辨别不出,到底我是真心怜惜端豫王,还只是被伤害得心如死灰后向他寻求慰藉?不不,我和他之间的姻缘已经不是一两个因由就可以解释的了。 只是……为什么我将自己给他,却感觉伤害了他。 端豫王离开了,在九珍不舍的眼泪和我伤感的心绪之中。 再过几日便是邵禾被册立为后的日子,她的母亲因此被封为邛国夫人,她的父亲被追封为平山侯,一时间家门荣耀至极。 凤仪宫易主,身为先后女官的幺娘已经不再有滞留在那的理由。直到有一天,我听人说权禹王留在了那里没有出来,又过了几天,幺娘搬到了本是留给贵妃的居所雎鸠宫。 权禹王,这便是你这么多天思考后给我的答案么。 我和端豫王也……我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太妃的日子过得清闲无聊,而作为孀居的太后亦被视为同命相怜,于是她们经常来我这尔玉宫走动,对于幺娘搬到雎鸠宫一事自然少不了议论。 其中椒好啧啧说道:“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呀。现在全宫上上下下,最怕遇见她,住在雎鸠宫,却不是贵妃,见了也不知道该行什么礼,该以何称呼。对外说是给雎鸠宫守门的,可是雎鸠宫以前也不是空一天两天了……” “不是听说雎鸠宫的宫人已私下以娘娘相称了么。”颛福时的一位妃子说道。 “这……你们说皇上到底临没临幸她啊?” 椒好神秘地低声说:“你们没听说宫中私下流传的处子血染龙袍的事吗?那件事啊,十有八九是真的。” “血染龙袍,那岂不是大不吉……”穆宗时的赵婕妤担忧说道。 我听到这些已经是感到很麻木了,如同局外人般开口说:“哀家说你们啊,谈论这些事情似乎是乐在其中呢,如此口无遮拦。” “我们怕什么呀,这日子过得也只就剩下能说说话了。”众太妃纷纷说。 算了,我倒也能理解她们的心情,谁说以后我也不是这样过日子呢?我推开矮几,站起来对她们兴致勃勃地说:“似乎许久不玩射覆游戏了,上次好太妃玩得最好,这次谁若拔得头筹,哀家便把那匹绿盈春缎送给她。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何必辜负时光,不及时行乐呢?” 哎,原来又是一年的玉兰花开……权禹王在后宫种植了许多的玉兰树,竟是避也避不开。不过这玉兰花洁白似雪,真的是美丽动人。古人时常感伤花落无情,但是花落还会花开,人被伤了又该如何抚平呢? 走着走着,我停下了脚步。前面远远地竟看见似乎也在附近赏观玉兰的权禹王,而他此时也明显看到了我,让我心中不禁一沉。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必要的朝见与他不咸不淡地说几句话外,私下已经竭力避免与他相处,难道这偌大的宫廷之内也要应了冤家路窄那句话吗。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我,感到他欲向我这奔来,我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 “皇上,您看这么多春天的花儿,回去装扮雎鸠宫一定也有春天生机勃勃的气息吧。”背后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想必他正是和幺娘一起出来赏花的。 于是没有人再追过来,这样反而好。我绕了路才到凤仪宫,凤仪宫自从邵禾登位后,我又操办着重新装修了一番,现在已经是新人新气象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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