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勾玉杏向晚(21)_明月别枝

二十一

　　折兰勾玉也不停马，只在经过时飘过一句"起吧"，便不停步地往前赶。在回府之前，他得先去另外一个地方。

　　三人在近郊一处竹院前停下。折兰勾玉抱着向晚下马，乐正礼背着那架凤首箜篌跟着下马。

　　竹扉虚掩，折兰勾玉推门入内，两侧竹林窸窸窣窣，秋冬时节，黄黄的竹叶随风飘飞。没走几步，对面迎来一小书童，扎着书童髻，脆声脆语道："折兰公子快请进，家师就说你今日会来。"

　　折兰勾玉笑着点头，小书童跟近几步，却是将向晚与乐正礼拦下。

　　"呃，表哥……"

　　"小彦，她与我一道。"折兰勾玉拉住向晚的手，转身却对乐正礼道，"礼，你在外面等一下吧。"

　　说完也不等他二人反应，拉着向晚向竹屋行去。

　　小书童回神，紧紧跟上。留下乐正礼一人在原地干瞪眼。

　　竹屋左侧是块小空地，中有竹桌、竹椅，桌上有茶具，椅上背对着坐着一个人，灰袍长发，看不到脸，却只觉得自有一股儒雅气质。

　　"先生。"折兰勾玉微微弯了一下身叫道。

　　"你来了。"那人徐徐转身，三十有余，四十不足，清雅绝尘的智者形象。

　　"让先生久等了。"折兰勾玉笑了笑，摸了摸身旁向晚的头，道，"小晚，快向先生问好。"

　　"先生好！"向晚乖乖地照做。

　　"这位是？"先生困惑。折兰公子身边除了他那位表弟，向来无人。

　　"她就是我在信中提到的向晚。"

　　"是个女娃？"先生虽尽量掩饰，神色还是有些不平静。

　　折兰公子在信中只提及收学生之事，并没说那学生是男是女。他本想折兰公子推荐的孩子，该是没什么问题，如今竟是个女孩子，不免就有些为难。

　　向晚困惑，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折兰勾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小晚去找礼。"

　　折兰勾玉看着小彦领着她消失在拐角处，方微一弯身，对着先生施施然道："为难先生了，还请先生首肯。小晚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只是我之后会很忙，抽不出这么多时间来教她，望先生能收下她。"

　　"折兰公子……"先生犹豫。六年前他与折兰勾玉认识，那时九岁的折兰勾玉已是名满天下的天才儿童了。他虽自诩满腹诗书，也颇有才名，却并没资格成为折兰勾玉的老师。不过折兰勾玉一向对他尊重，六年来，书信不断，每年更会登门拜访几次。

　　他知折兰勾玉是未来玉陵的主，折兰勾玉知他的毕生梦想是让更多的孩子读书识字，今年年初开始，两人便为玉陵第一所学堂的事而做筹备。他很期待，期待满堂学生那琅琅的读书声，而不是有钱人的私塾。

　　"我已经开始教她读书与作画，先生若实在不愿破例，可以不担师父之名，对小晚从旁稍加指点即可。"不知怎么的，折兰勾玉明知道这件事为难了先生，但温和的语气中却有一股不容人拒绝的张力，似乎这已是极限。

　　"可是……"

　　"先生的理想不是让更多的孩子都能读书习字吗？或者先生先看看小晚的资质再作决定如何？"折兰勾玉说完，不由得一笑。幸好向晚不在，不然这番话让她听到，不知会如何想。她沉默且敏感，这一点，他一早就看明白了。

　　"折兰公子……"理想诚如此，但历来传统皆是男子读书谋职，女子不过在家相夫教子。他其实也是个传统的人，而且小有名望，一时让他收个女学生，到时生出些是非，不定会被天下人笑成何种地步呢！

　　折兰勾玉退后一步，道："请先生考虑，改日我再登门拜访。学堂年底落成，明年招生开课，到时还要劳先生多多费心。"

　　折兰勾玉的话并没问题，只不过落入先生耳里，似乎有了那么点儿不一样的味道。这是先生之前不曾经历过的。

　　记忆中，少时的折兰勾玉锋芒毕露。之后参加科举，金榜题名，大魁天下，成为风神国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状元郎，一时名动全国。只是高中状元的折兰勾玉从京城回来之后开始变得低调而内敛，三年游学的经历，更是让他学会了许多。在人前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脸上永远带着笑，手中折扇一摇，好一个风流贵公子，却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她几岁开始读书习字的？"先生不由得松了些口。既无师徒之名，只是从旁指点，似乎也无不可。再则，折兰勾玉也说了，向晚现在由他教导，才冠天下的折兰勾玉都不介意，似乎他再拒绝就有些矫情了。

　　"一个月前吧。"折兰勾玉笑得甚是无邪。

　　"若她的资质不输于小彦，便让她过来吧。"先生最终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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