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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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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怔怔地望向太皇太后的床榻,却见着玄烨见太皇太后这样说了却没有什么顾虑一口便答应下来了:“好,就按妈妈说得办。”玄烨笑着哄她,“等妈妈病好了,孙子让妈妈看着孙子和其其格完婚。” 玄烨的话落在宁德心田里不大不小地惊起了一片涟漪,透着丝丝的凉意,长廊里忽忽地北风却是刮得更猛了。宁德见着其其格的眸子亮了亮,佟妃却是听懂了这句蒙古话,“孙子”,“其其格”“完婚”她还是听到懂的,前面太皇太后嘱托玄烨大段大段的蒙语她还不甚明白,这短短的几个词落在她耳中无疑是打了一个惊天的霹雳。 太皇太后却安心地微笑了,不知她是否听出了玄烨话中宽慰的成分,只是很安静地倚在玄烨的身上,渐渐闭上了眼睛,又重新昏睡过去。这个自十二岁便嫁入爱新觉罗家的太皇太后,眼见着满洲的兴盛、后金改名一直到入关,历经三代,逐渐从内忧外患中茁壮强大起来,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历经了六十余年的风霜,却最终在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怀抱中得到了安宁。 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己巳,太皇太后崩。 消息传来的时候,正好是宜妃在慈宁宫侍疾。宁德那天夜里已经早早地歇下了,她劳累了多日,原先想着老太太或许能撑过这个新年,好歹看一眼春天在去,谁知就在正月前的第五天过世了。 刚刚睡下的宁德立刻又立刻起身,此时的宫中已是一片的灯火通明。太监宫女们忙不迭地换下宫中的红喜灯笼,换上素色的白色奠灯。宁德叫人开了库门,取了全白的素服出来,自己先换上了,又叫人给睡眼朦胧的乌玉齐和一岁不到的十二格格也换上白袍。 住在西殿的章佳氏福凝也抱了十三阿哥过来,都是全身的素白,见了宁德福凝喊了一声:“姐姐。” 如今大丧期间不能笑,宁德见着福凝过来,点了点头,算是致意。 福凝轻声问道:“姐姐,如今便去慈宁宫么?” 宁德沉着脸点了点头:“走吧。” 一路上,向来夜间清冷的各宫如今都是点得如天亮了一般亮堂,白色的灯火幽幽地闪着,引着各宫的宫人表情不一地在后面跟着。路上宁德见着惠妃的暖轿从身边快速地抬过,她从帘逢里望见神情同她一般黯然疲倦的惠妃,却并没出声招呼。 然而,惠妃定是见着她的轿子了,却命人把暖轿在前面停下来。宁德见了,知道是惠妃在有意等她。她不愿让人家等她,于是轻轻踢了题轿子里的横档,抬暖轿的太监知意,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赶上去,在惠妃的轿子边停下。 宁德进了慈宁宫,里面已经是哭成一片了,慈宁宫正殿里停着太皇太后梓宫与高达六尺的牌位。这些东西都是原先就备好的,宜妃扯着嗓子在里面嚎,佟妃和温妃顾着仪态,还只是在一旁默默垂泪。荣妃的宫殿离慈宁宫远,一时还没有到。 梁九功见着宁德来了,脚不沾地地赶快跑过来,打了个千急道:“德妃娘娘吉祥。”宁德见着他慌张,因问道:“怎么了?” 梁九功道:“德主子,您快去劝劝万岁爷吧,刚才佟主子,温主子,宜主子都去劝了,可是皇上谁也不睬,谁的话也不听,号恸不止,连米浆凉水都不肯饮,只是席地而哭。刚才若非苏嘛拉姑大姑姑劝开万岁爷连太皇太后的遗体都不让人碰。” 宁德皱了皱眉头,有些忧心:“那苏嘛姑姑现在呢?” 宁德不提也罢,一提苏嘛两字梁九功更是显得愁眉苦脸:“哎,苏嘛大姑姑现在自己都哭得昏死过去,原本就是硬撑着来劝皇上的,见皇上哭得那么伤心,哪里不会触动心肠。奴才好不容易哄了苏嘛姑姑,又叫皇上勾得哭晕了过去,如今已叫了人在后殿里照看呢。” 宁德紧咬了她有些泛白的双唇,沉声问道:“太后呢?” 梁九功摇了摇头:“奴才抬出太后来了,可是皇上愣是不理,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梁九功压低了声音,“德主子,奴才知道,您的话皇上还能听得进去,求您进去劝劝皇上吧。外头王公大臣,三公六卿都等着,皇上这样可怎么办呢?” 宁德隔着帘子朝里看了一眼玄烨,只见他伏在地上不住地痛哭流涕,明明已是三十五岁的圣君了,如今却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什么也不顾了。宁德心里只觉得一阵阵扯得慌,鼻子不知怎么地一酸,眼泪竟像是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望着坐在地上恸哭的玄烨,却像看着一个失了魂的小人,无依无靠般孤独…… 宁德望前走了一步,只想把玄烨搂进她的怀里,叫他莫哭了,莫哭了,可是脚停在半空中却又放下了。她拿了帕子擦干自己眼角的泪水,回过头对着梁九功淡然说道:“让皇上哭一哭也好,他忍了大半辈子了,让他痛痛快快地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遭吧。”说完便不再去瞧梁九功,而是朝着佟妃走去。 “姐姐。”宁德有些哽咽,她勉强调整了一下情绪,小声地对佟妃说道,“皇上现在这样完全没法理事,太后也不能作主,现在那些个王爷大臣们都跪在外头,您是后宫之主,姐姐可要拿个主意。” 佟妃见着太皇太后甍了,一时也是伤心不绝,毕竟自己服侍她那么多日子,后来又见到皇上悲恸地失常,整副心思都跟着皇上去了。如今被宁德这样一提醒,立刻回过神来,她止了哭,站起来,有些感激地对宁德点了点头。 后宫里的事还指望着她来做主,可是太皇太后辞世那么大的事,在外头没有人做主也是不行的。太子还小,又没经历过这事,哪里能指望他?大阿哥就更不行了,宗室里头佟妃想了半天却只有裕亲王和恭亲王,皇上的这两个兄弟能帮得上忙。 佟妃定了定神,让梁九功赶快去传裕亲王和恭亲王进来。幸好清朝初始,满人对于礼教并不像汉人那么设防,只是如今这正殿里一般女人哭得不成样子。佟妃有些眼底鄙夷地望了她们一眼,抬脚出了正门,对梁九功道:“请裕亲王和恭亲王去东暖阁。” 回头又看了一眼宁德,说道:“妹妹,陪我一道过去吧。” 在内有佟妃外有两位亲王的料理下,宫中依例敲响了云版,召集八旗王公入内守灵,玄烨哀痛逾恒不能理事,一应诸事全都交在内阁群臣手里。宫人们在内务府的指挥下,开始撤走所有吉色、糊门神、赶制孝衣孝带、搭灵棚,人人忙得不落座,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这个康熙二十七年的新年也是过得悲悲惨惨的,往年炮仗鞭炮的花哨仪仗今年全停了,连百姓家里头都是藏着掖着般的过完的。除夕本是一年之末,素有避忌之例;元旦乃新岁首,天地人协吉之辰,为吉祥之日。按惯例,即使在大丧期间,皇帝在这两天也要回宫。除夕前,群臣们一再叩请皇帝回宫。玄烨却说:“人主宫殿原多,可以因时移跸。若在庶民,遭此大故,所居止于一室,又迁避何所?回宫断不可行。”又云:“设太皇太后之变恰遇二十九、三十日,将若之何?亦唯有聚集此处,岂可他避耶?”众臣又请皇太后出面劝阻,也无济于事。最后,为了给皇太后和大臣们一点面子,玄烨答应从梓宫旁移到慈宁宫前院,住在皇子们守丧的帐篷内,但仍未回自己的寝宫。 太皇太后初崩的时候,谁也不知道皇上为何是这样的伤心,太皇太后已经是七十五岁的高龄了,要说也是喜丧,太皇太后又死的安详,连个憾事也没有。皇上却在太皇太后的丧礼上闹得不可开交,先是水米不进,只是嚎啕大哭,后来有些意识了,只是吵吵地要割辫。清朝制度,只有先帝驾崩,嗣皇帝才能割发辫。皇后(包括皇太后、太皇太后)丧,皇帝例不割辫。孝庄文皇后崩后,礼部以孝端文皇后、孝康章皇后、仁孝皇后、孝昭皇后丧时,皇帝均未割发辫为例,奏请皇帝不要割辫。谁知玄烨在这事上竟是十分的蛮横,一个人的劝也不听,趁着大家没注意便已经把从小养下的辫子给割了。众人无奈,以为这样总算是有个了解了,谁知皇上又一改旧制,谕令“今孝服俱改用布”。原来满洲旧制:国有大丧,皇帝及宗室公以上,孝服俱用素帛(白纺丝),忙得内务府又立刻采办布服,给众人换上。这样吵吵嚷嚷一直到了正月二十二日行完释服礼后才回宫后才有些收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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