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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古湘玲站起身,又跑过去捏弦歌的鼻子,娇声道:"叫你添乱,叫你添乱,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火红的枫叶将萧寥的秋天染成最热情的色彩,远处青峦上拂起的微风轻轻挠着三人的发丝,笑声游荡在飘落的红枫叶中,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斑驳摇晃,静静地观望他们,却步不前。

  如果可以回到最初相遇的那一天,还会和湘玲做朋友吗?弦歌呆呆地坐在屋顶,这个问题她不知道答案,小时候的快乐有一半是湘玲带给她的。可是,如果知道自己会接下城主的位置,如果知道这只是陆务惜的阴谋,她那时一定不会把湘玲带回家。

  捞起手上的酒壶,她仰头畅饮,苦涩蔓延在唇齿间,为什么?为什么她偏偏有千杯不醉的酒量?

  乌云密布,不见阳光,连找点儿蓝色都要花半天时间,空气中是浓厚缭绕的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雪迟,你说说,都这天色了,怎么还不下雨?"

  弦歌坐在屋顶,符雪迟倚着屋下的一棵粗壮大树,抬眸望着她,目光一瞬不瞬,"下雨你就能哭了?到时候耍赖把泪水说成雨水?"

  弦歌闷笑,拿起酒壶做个干杯的动作,"知我者,非雪迟莫属。"

  "你从小到大只会在雨天哭,每次还都不承认。"符雪迟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嘴角微微勾起,"行了,别等了,今天不会下雨的。"

  "我的确从来不哭,你别冤枉人。"弦歌惋惜地望着天,长长叹一口气,仿佛清晨跌落花蕊的一滴露珠,悄无声息。她又喝一口酒低头向雪迟笑笑,"你上来陪我一起喝吧,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为防万一。虽然你从没醉过,但我清醒着至少还能照顾你,即使此刻真有刺客闯进来也能抵挡一下。"符雪迟笑望着她,眸中微有疼惜,"你这个做城主的不长进,我做下属的也只能多担待些。"

  弦歌皱眉,不服气道:"我才不会醉!"

  "是,是我婆婆妈妈,城主说的都是对的。"符雪迟摇头,无奈道,"我杞人忧天行不行?"

  "哈哈--"弦歌大笑起来,拍拍身边的瓦片,"那你不用喝酒,就上来陪我坐坐。你应该有很多事想问我吧?"

  符雪迟沉默,静静地盯着她。他几乎可以猜到这女人接下来会说什么。

  "我是陆务惜生出的孽种,你对这事不好奇吗?"弦歌偏过脑袋笑,"你那是什么脸色?臭着一张脸干什么?陪我上来聊聊。"

  符雪迟提气掠至屋顶,闷闷地坐在她身边,他垂眸,良久才憋出一句话:"别这么说自己,没有必要。"

  弦歌望着他,神情平静了许多,"可我厌恶自己的身世。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是符昌霖的女儿,我是符昌霖的女儿,我姓符,我是符家人。"

  "你本来就姓符。"符雪迟认真地凝视,"毋庸置疑。"

  弦歌笑,"嗯,我知道你的意思。"顿了顿,她将酒壶往屋顶上砸过去,看它破碎在眼前。

  "雪迟,我没有做错,我不觉得自己做错。"

  符雪迟深深地望着她。

  "从政治立场来说,陆务惜是歧阳城的敌人,是符家的敌人,要他死是符家上下一致决定的,我也同意。从个人感情来说,我憎恨他的存在,他也一直想杀了我,所以,我杀他也没错。湘玲想救他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她把陆务惜放在了我前面,那是她的选择,无论对错与否,她的决定与我的判断无关。况且已经踏出的步子又怎能收回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现在要我放过陆务惜绝无可能。"

  符雪迟颔首,"你是对的,很正确的判断。"

  "我是对的,我没有错。"她仰望天空,乌云密布却还是没有下雨。弦歌抬手遮住自己的脸,淡然道:"最正确的决定,其实是刚才不该放湘玲离开,而是该把她关起来,等陆务惜的事情解决后再放她走。"

  ……

  "可是,我让她离开了。"

  符雪迟目光停留在她用手遮住的脸上,"现在不下雨你也会哭了吗?"

  "没有。我说过,我从来不哭。"弦歌移开手,面无表情,从屋顶一跃而下,"我回房休息了。"

  那一大团一大团的乌云盘旋在空中,就像秋天的枯叶漫无边际地越叠越厚,越排越广。深沉的颜色压在人头顶,却没有一滴雨落下来。

  弦歌走在回廊中,眼睛只注视着自己房间的方向。

  冷立倚在柱子上,望向她的目光满是询问。忽然,他扬眉一笑,"符城主真是菩萨心肠。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帮你杀了古湘玲,就当是在这里白吃白住的报酬。"

  弦歌像是没看见,直直地越过,继续向卧室走去,"不必你多管闲事。"

  冷立自讨没趣地呼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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