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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我陪娘一道走回慈安殿,顺道也想带着未凉去给太后请个安,老人家在宫里除了诵经念佛也没个消遣,心里也会格外的牵挂着子孙。太后原本正在佛堂诵经,这原本是她这许久以来都不曾改变的习惯,而在听得未凉在慈安殿的消息后,却是立刻放下佛珠来到正殿。我在皇觉寺抄经的时候已经有所顿悟,无论是抄经也好诵经也罢,不过是为了求一己心安,佛经奥秘又岂是我们这些凡尘中人能够有幸领悟的。

  “菀妃这些日子过得可好,皇上也好些日子没有过来给哀家请安了,菀妃时常与皇上在一道,皇上身子还好吧?”听得太后这样问,心想皇上的事太后该是不知情的吧便只是点头应承着,谁知太后却是忽的一转语气严肃的问道,“身为皇上的妃子,皇上身体有恙还想欺瞒哀家吗?叶太医与哀家都是姓叶的。”娘亲见状忙替我辩解着:“菀妃想来也是不想让太后娘娘为皇上担心,那孩子必定不是有心欺瞒太后。”

  “皇上他长大了翅膀硬了,这些日子他做过什么事哀家不说话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他想必也对菀妃说过自己的生事吧,他那样恨着哀家,但哀家却不能因此放弃他任由他胡闹,哀家答应过先帝会让大胤王朝千秋万代,虽然不过是句飘渺的承诺,但至少这江山不能败在皇上手里,哀家不想在有生之年看着那样的事发生。”太后这样说,叶太医必然也是将皇上的事都告诉了太后知道的,我于是只是将我所见到的全数告知于太后,太后原是一直仔细的听着的,却突然间问起亲善大使的事。

  “回禀太后这都是臣妾的主意,也许令皇甫昭媛离乡背井的有些凄凉但总好过黄泉路上一人行,臣妾是这样想的。”一边又将皇甫昭媛与那护军的事道了出来,我并不是个不守秘密的人,只是我心中也在疑惑着,皇上在最宠着我的时候,哪怕听到一个谣言都会让我万劫不复,为何皇甫昭媛在被打入冷宫这许久,做出这样的事来都可以被包容被原谅,其中皇上为保全皇室尊严不想张扬是其一,但纵然皇上对皇甫昭媛过去有多少怀念和歉疚,都不足以令他还有肚量去容许这孽种存活于世,太后所了解的皇上要比我深得多,我也希望能从她身上找到些答案。

  太后稍一沉吟:“这样的事是连寻常百姓都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是我们皇上呢,这孩子是命不久矣,皇上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也许跟菀妃你有关,这点你就自己琢磨着吧,哀家累了菀妃回吧,阶段日后常带永甯来看哀家。”

  一路想着太后说过的话,竟然不知不觉的绕到慈安殿后院的那片水塘,当初景祥就是在这里一把将我推下水塘,我像个孩子一般蹲在水塘边,望着水塘中荡起的圆晕想着当时的我们,而未凉也学着我的样子蹲在一旁,望着水塘竟然在水塘中望到了景祥的脸,我拼命的晃着脑袋,是我念他太久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吗?可当我睁开眼后,却发现水中的面孔还在。

  “别晃了不是什么幻觉,皇兄召我入宫我便也想着顺道来给太后请个安。恰好在这遇上你,你一个人蹲在这做什么?你不知道带着帝子在水塘边有多危险吗?”不是幻觉,这张脸是真实的,声音也是真实的,一如既往的严厉口吻,只是面上的线条倒是柔和许多,我抱起未凉稍稍退了一步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

  “本宫刚给太后请过安,太后说是歇下了王爷也好不必走这一趟了。”

  “刚才你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是,在想着永甯的事吗?”他温柔的抚着未凉的小脸,就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我是说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和永甯要站在对立的位置上,你会怎么选择。”

  我立刻背过身去:“本宫不知王爷在说什么,毕竟是在宫里王爷说话还是谨慎着些的好。”

  “我从来都不会叫你为难的,你希望我娶宁若我娶了,你若希望永甯有个好前程我也必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如你所愿。在北疆的那段日子知道你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知道他没有好好待你,我后悔了,我后悔自己那样决绝的和你道别,我后悔取了宁若,我后悔把你,让给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话你不早些说,难道你不知吗,现在说出来只不过是增加彼此的困扰……

  眼下给未凉做些小衣裳倒成了我的全部消遣,换做以往还可以和玉姐姐闲话家常,可以和陆昭仪月下对饮,如今我的身旁还有何人呢,见过太后才知道其实景桓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已经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了,这样敏感的时刻我最好还是留在暮菀宫里,免得遭人闲话。

  想起与永郡王在慈安殿后的又一次相遇,心跳没来由的快了几拍,我所选择的道路绝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有丝毫的改变,有的人有的事错过了就不能回头了,对我而言心中所有的位置都已让给了未凉,为了我的孩子我甚至可以牺牲自己,更何况是这段毫无希望的执念呢。

  “主子,项大人来了。”茗曦贴心的又替我换了壶热茶,回宫后未凉一直是交由项大哥料理的,这孩子先天不足从娘胎里就带了哮症出来,我于是放下手中的针线整了整衣衫,便见得项大哥步入正厅,嘱了茗曦去将未凉抱出来。

  项大哥进门后未及开口,倒是先将一些补品和名贵药材摆了一桌,其中甚至还有上好的燕窝阿胶之类,未凉哪里用得到这些,一时间也不知项大哥是何用意,狐疑的望着他,他这才笑着开口道:“你别看着我,我也是受人之托,这些东西都是那些侍郎夫人们差我送了来的,我已经给你列好了单子,一会你慢慢看。”

  “她们为何突然送了这些东西来,平常倒不见得她们这般热

  “她们的那份小心思郁儿难道还不清楚吗,加上皇上的事情百官们都从各自的渠道获悉了,大人们自然是要在风雨飘摇时给自己找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了,接受这些东西也是乐恒地意思。他前些日子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往朝臣们的官邸走动,甚至还来过我家呢,想来这也是你所希望地吧。一直以来只要是郁儿希望的,我都会尽力去满足你。”只要是你希望地。我都会尽力去做到,他们都曾说过同一句话,一个是不能去爱的人,一个是一辈子也还不了的债,从小到大项大哥一直站在我身边。支持我守护我,甚至为了能够令我心安,而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与碧儿完成冥婚。

  我接过那个小单子,稍稍过目后便就着烛火将它烧去,礼单中所列的那几位尚书、侍郎夫人,他们地夫君官位可都不小:“项大哥,我知道有句话已经问过很多次了,未凉还小成日要喝些这样苦的汤药,将来该是不会落下什么不好的根子吧。”

  “是药三分毒。我不敢说日后一定不会落下些什么,开方子的时候已经尽可能的开些柔和的药了,毕竟未凉他年纪尚幼。汤药和补品都不宜过量,哮症对周边环境也比较敏感。郁儿还是要多注意些。”项大哥并未在暮菀宫多呆。像往常一样替未凉看诊开方接着就亲自往太医馆煎药去了,因为曾经在我身上发生过换药的事。所以照顾未凉的时候项大哥也显得格外小心,甚至连抓药煎熬这种琐事务必都要亲历亲为。

  而在项大哥离开不多久,哄了未凉睡下,茗曦又欲言又止的来到我身边,终是开口道:“主子,奴婢听说近来镇南王择日便要搬出皇宫去了,他本就是皇上地兄弟,此番又是立了大功更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宫里的妃嫔们都纷纷送了些东西,特别是容贵嫔出手格外大方,咱们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我知道茗曦是一番好意才这样提醒,景臻地确是大出风头,但锋芒太露而又不知收敛并不是什么好事,至于这送礼之事我本就不欲参与其中,免得落下什么话柄。皇上本就不喜拉帮结派之举,更何况是自己的妃嫔与皇弟,不过嘛这乔迁之喜还是应当去贺一声地。

  昭阳宫乃是帝子景臻,也就是现在地镇南王尚未有任何册封时所居住的地方,眼下宫里地奴才们都在忙着替主子收拾,见得我来绕是得意如景臻,也是亲自迎了出来:“我这宫里乱着呢,倒是让菀妃嫂子见笑了。”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如今又添了几分得意。自镇南王回宫后本宫倒还未亲口来道贺,如今王爷乔迁之喜皇上虽是安排得妥当,但那些个小物件难免遗漏,若是缺什么本宫来替你办。”这一趟南疆归来倒是觉得景臻圆滑了不少。正当景臻开始滔滔不绝的向我讲述着他在南疆时发生的一切时,我们的对话却被另一个人所打断,从前倒不觉得,自从在湖边他说出了那样的话后,总觉得无论我走到哪里,与他总能看来很“巧合”的遇上。

  “七弟虽然是自己的弟弟,且自己的爵位又比他高,但景臻在永郡王面前表现得十分谦恭,不复方才的桀骜,甚至令人有一种错觉他是臣服于自己的七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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