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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神色凝重的霍长安一手撩起长袍,大步流星地朝父兄每日清晨练功的春景苑而去。

  繁花似锦的春景苑内,应节的花木层叠而放,熠熠盛开,让人丝毫不觉秋的萧瑟。

  一身劲装的霍长宁手执长剑,衣带当风,将一套君子剑舞得如行云流水,圆润灵活,周身三丈,空气被他手中的剑风搅动得似水流转,落叶翻飞如蝶。

  霍长安收住脚步,眸光流动的凤目往院中一扫,高叫道:“二哥,爹呢?”

  “三弟。”霍长宁虎目一翻,余光正好罩进他慵倦的身影,连忙抖了一个剑花,收住剑势,拾起搁在石凳上的帕子擦着额头渗出的汗珠,一边朗声道,“皇上有旨,父亲一早便被宣进宫中议事。”

  “爹不在。”他的声音淡淡的,失了往日的勃勃生气,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去。

  “三弟,你脸色不对。”霍长宁隐约觉察到他的异样,连忙抬头,惊见素来潇洒不羁的三弟,不知何时,脸上竟也爬上了几缕挥之不去的焦虑。

  “我没事。”他对着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殊不知,脸色难看至极。

  霍长宁眉目微蹙,料定必出了大事。霍长安入主天机阁十年,素来翻手为云覆手雨,旁人糊涂,他哪里会不知。但他清楚自家弟弟的脾气,霍长安不说,他也不好追问。

  “二哥。”微微的失魂落魄过后,霍长安理了理纷繁思绪,迟疑发问,“你知不知道十几年前,爹带着大哥突然去了燕国,回来时,大哥病死他乡,燕国突然灭亡,有一天娘却突然搬到了思宣小院独居,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些事情……二弟怎么突然问起十年前的事情?”霍长宁面色微沉,毫不掩饰心中诧异。

  “只要天机阁想知道的,就没有查不到的事情。二哥如果知道而不愿意告诉我,我只好用我的方法去查。”他微微咬牙。

  “如果是为了这事,二哥劝你不要去找父亲了,白白惹他伤心。”霍长宁稳稳前行了几步,撩起衣角,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石凳两侧的椴木花架上,红黄白紫的匙瓣小菊皆数朵簇生,五色斑斓,开正琳琅,风中隐隐一股挥之不去的冷香,中人如酒。

  霍长宁深吸一口,只觉心肺脾胃,滤进来一阵潮湿的冷艳,“燕齐世代结仇,百余年间,两国纷争不断,各有损伤。十几年前,父亲还只是军中一个地位低微的偏将,霍家也并没有像今日这样显贵。有一天,先帝忽然召父亲进宫议事,原来是父亲秘密写下灭燕之计,偷偷呈给先帝。先帝看后龙颜大悦,决心一举歼灭燕国,成就我大齐霸业……”

  霞色四合,天边蔓延开一片薄薄的潮红,天地一片澄明,霍长安一身白衣,背靠东方,将万千霞光凝成双眸中一点寒光。明明是秋意正浓,冬日尚遥,他却觉从头到脚,如寒泉浸透,飞雪覆身,无边寒冷。

  秋日的天,孩童的脸。早上依稀的霞光明亮,刚过了晌午,半空中突然乌云翻滚,转而小雨跳蹦如珠,似剪不断又理还乱,瞬间淅淅沥沥了起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水洗礼之下,草木如罩雾气,均有了萧瑟之意。雨水敲击着绘了彩画的瓦片,云意殿五脊四坡的重檐庑殿顶上,响起清音一片。

  子夜撑着油纸伞,一路小跑着进来,抖了抖沾在发丝上的小雨珠子,饶有兴致地坐到窗前铺了繁锦的绣墩上,用手支着下颌,微闭上眼,侧耳听着这自然界中难得的清越之声。

  烟雾朦胧中,隐约有一抹融融的明黄跃入她的视线,却是院内一株蟹爪秋菊在雨中风姿袅袅,开得正欢。子夜看得兴起,唇角不由逸出一丝融融浅笑,忽觉身后凑过来一抹黑影,堪堪落在她微眯的眼睑之中,心头警铃大作,厉声喝道:“谁?”

  “子夜。”

  似被时光抽尽所有精气之神,身后传过来一声绵绵的叹息,昏暗的光影勾勒出一具高大身影的大致轮廓。霍长安夹了一身的湿意,定定立在房间当中,脸上的神情明灭不定。

  “是你?”见是他来,子夜无端松了口气,斜睨着他笑道,“大白天的,你也敢在宫中乱闯?就不怕撞见羽林卫?”

  当日盗走他身上的九龙令,时至今日,他迟迟不将此事上奏,是怕萧逸龙颜大怒还是另有隐衷,她不愿也不敢多做猜测,只好寻个事由旁敲侧击。

  他勉强一笑,那笑跌在空中,转眼散去,再也寻不到零星半点。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子夜面前站定,双手擒在她两侧肩膀之上,双眸如淬烈火,“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走?”子夜惊,心猛然跳跃,“去哪里?”

  “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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