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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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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午后,因怕贪睡中觉而耽误了夜里的安眠,茜宇只略略用了午膳便带着缘亦几个往御花园来逛,她今日穿了一身绛红色金线黑纹华服,在日渐浓郁的葱木绿树中显得很是好看。一行人才至园中,坤宁宫便送了华盖过来,说是如今日头一日比一日烈,皇后怕太妃晒坏了身子。 “悠儿她总是这样有心。”茜宇淡淡一笑,吩咐小春子带着那几个内监去领赏,自己则倚坐湖畔石凳看着湖里的鹅儿们追逐嬉戏。 “主子,这石凳太凉,您不如到亭子里去坐坐?”缘亦在一旁看茜宇神色呆呆的,便随意找了些话来说。实则从茜宇回来到如今,除在皇后、小王爷等面前,缘亦很少能看到主子笑,更是时不时便神色哀戚地独坐窗前。她回想那日茜宇梦魇中痛苦的表情,打定主意要适时问一问跟随着茜宇回来的文杏和白梨才好。 “这日头把这大理石凳子烤得暖暖的,你若怕我晒了,皇后不是送了华盖来吗?”茜宇头也不回,依然看着湖里嬉戏的白鹅。 缘亦笑道:“主子这样坐着好没意思,不如奴婢派人回去拿了棋盘来,娘娘下一盘棋解闷!” 茜宇回首问:“找谁呢?”语气无奈,“为着一个严婕妤,这宫里上下还有敢与我下棋的吗?皇后若能来,她能不亲自送了华盖来?” 缘亦眼睛一转,笑道:“奴婢倒想起一个人,主子何不寻徐贵人来呢?听闻钱昭仪命下的十日禁足就到昨日。” 茜宇似乎也觉得无聊,一手支颐,又转回去看那几只互相追逐、乐此不疲的白鹅,口里闲闲道,“不如让玲珑把那位孙贵人也带来,我连她的样子都没见过,就你去请一回吧!” “是!”缘亦听得,嘱咐两个小宫女好生照顾主子,自己带着一人离开。二人走了许久,茜宇突然想一碗玫瑰露喝,便又差了一人回去向白梨取,于是身边只留下了坤宁宫里一个撑伞的太监和馨祥宫的一个小宫女了。 适时,臻杰从前朝回来正往坤宁宫欲小憩片刻,却远远看见皇后的华盖在湖畔立着,他料想那石凳上坐着的红服女子定是悠儿,便令众人在远处停下等候,自己一步步往湖畔走去。 撑伞的太监趁着没人的功夫,正拄着伞仗眯着眼睛打瞌睡,不曾发现皇帝正步步临近。倒是馨祥宫的小宫女一见皇帝便要行礼,却当下被臻杰挥手拦住了,而他亦只当这小宫女是坤宁宫里的生脸,未做多想。 “悠儿……你怎么在这里?怎不在坤宁宫等朕?”臻杰立在茜宇身后,突然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口中如平日与悠儿打趣时一样的口吻说笑着。 …… “宇儿,猜猜朕是谁?” “太上皇猜猜宇儿是谁?”一个回身搂住身后的男子,嗔笑道,“哪有叫臣妾‘宇儿’,又自称‘朕’,再叫人猜得?是您糊涂,还您当臣妾糊涂?” 灵巧地鼻尖被轻轻一点,“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太上皇才是,这样小孩子家家的游戏您也玩!” …… 茜宇因突如其来的笑语和蒙住双眼的手而愣住了。她心脑一热,难道回到从前了?回到初至燕城时与赫臻如平常夫妻一般可随意笑闹得时候了?身后的人,真的是赫臻吗? 不远处三位贵人服色的宫嫔正并排走来,她们走得急速,衣裙却稳贴妥当,钗环也只是微微晃动。然其中一个突然停下脚步,惹得身旁二人与身后的宫女们也诧异地停了下来。 最先停下脚步的正是新晋的萍贵人品鹊,因她正在芙蓉堂与徐、孙二人闲聊,缘亦便做主将她也请了来。她怔怔地望着湖边,引得徐、孙二人也依势看去,均惊地瞪大了眼睛。孙贵人诺诺地转还身来低声问道,“缘亦姑姑,究竟是太妃娘娘请我们,还是……皇上和……皇后……” 殊不知缘亦也早已看到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悠儿,你怎么了?”臻杰缓缓松开手,他略略感到了不对劲。 再一次听到章悠儿的名字,茜宇徒生出一身冷汗,她倒吸一气,心中明白既然误会了,只有坦然面对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于是闭了双眼,压着心里的慌乱,一字字道:“此刻皇上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您先走吧!本宫还要再坐一会儿。” “母……”臻杰始终没吐出那个“妃”字,此刻的他只能暗自庆幸方才留下了大批奴才在远处不曾跟来,不然要闹出怎样的笑话他无法想象,于是再没有旁的念头,只一言不发,快速地走了。 茜宇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两个木人:那小太监被赫臻的叫声唤醒,却看到眼前这幅景象,他瞪大着双眼,那眼神仿佛与那伞仗是一样直了的;那小宫女心里料定皇帝是看错了人,其实打死她也不敢想皇帝此举是为了戏太妃,可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发生了,此刻她不是惊傻了,而是惊蒙了。 “你们看到什么了?”茜宇微微皱眉,如此一问。 二人俱害怕不已,那小太监丢了华盖就跟着小宫女一起跪下了,两人连连道:“奴才、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茜宇右手扶着大理石椅子,左手婆娑着右腕上的琥珀串子。她突然淡定了,心中也想明了要如何应对这件事,于是清晰而缓和道:“你们看到了,也听到了。事实上并非什么大事,皇上他只不过把本宫当成了皇后,这只是一场误会,是不是?” 两个木人依旧木木地跪在地上互相看着,半晌才诺诺道:“奴才知道,可……奴才不明白太妃您的意思。” 茜宇轻叹,说道,“本宫没什么意思。但若将来不管有谁问起你们,只管把今日看到的听到的如实说了不要有半点隐瞒,不然本宫决不轻饶了你们,这回明白了没有?” 二人其实还糊涂着,却不敢再问,纷纷点头磕头,表示应诺下来。 远处一停人还僵在原地,此刻着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则怕一行人见面尴尬,惹得太妃怀疑;退,则难保缘亦回头就去告诉了太妃听,倒显得三人心里有鬼。 品鹊遥遥望着,但见臻杰走了,又见茜宇冷着脸将两个奴才说着跪了下去,她心里一寒,暗自道:“傅茜宇,难道你以为封住了这两个奴才的口,就再没有人知道了吗?” 缘亦冷静地沉吟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三位贵人快请吧!太妃娘娘还等着呢!”这么多年在宫里陪着一个个主子摸爬滚打,她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什么事情是藏着掖着的好,什么事情反而是放开了的好。 品鹊瞥一眼缘亦,从前她与缘亦一样是宫里顶体面的宫女,她服侍的淑文皇后最后虽然退了凤印、诏书又搬回颐澜宫里做贵妃,但如今到底还是坐上了皇太后的位子。她一点不介意张文琴是圣母皇太后还是母后皇太后,是不是太上皇的正妻不重要,只要她是当今圣上的母亲就好。不为别的,只为她如今是皇帝的女人了。如若皇帝当真看中皇太妃的美色,对她这位贵人而言,傅茜宇便就是十足的罪人了。 于是一行人又姗姗来至茜宇面前,一皆伏于地上向茜宇行礼,茜宇乍见她们便有些怀疑,再待看得缘亦递给自己的眼神,便知道她们三个甚至身后的一干宫婢,都亲眼看到了方才叫人尴尬无奈的一幕。 “三位贵人都起来吧!”茜宇深深呼了口气,脸上缓和神情,心里却严阵以待。 孙贵人起身后又跪了下去,口吻中的感激却淡了几分,许都被方才的慌张占据了,“嫔妾多谢太妃娘娘当日与季妃娘娘说情,嫔妾才免受责罚。嫔妾一直想着来向您致谢,却……怕打扰了您。” 茜宇方才已打量过她,孙氏的确是个眉清目秀的美人坯子。她虽没有悠儿的惊艳之色、蒙依依的柔媚之态,却也生得眉若柳、唇如丹、肤质白腻尚能与沈烟相并且在季妃之上,相较之下徐玲珑与品鹊都要逊色几分。 “玲珑,快扶孙贵人起来!”茜宇淡淡一笑,又安抚夸赞了几句,继而便要缘亦张罗着,四人一并入了亭子里。然坐定后见那顶华盖还在外头杵着,茜宇仿佛随意吩咐一声,“送回去坤宁宫,说本宫谢谢皇后娘娘。”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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