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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 隐忍不发

  得到长公主府送出来的讯息,秦达忍不住一阵兴奋。要知道,北疆那个情形,他多半是回不去了——父亲如今虽说养伤,但具体情况究竟如何却没有说得清楚,他大哥那个人是一朝权在手,翻脸不认人的典型,他若是回去,十有八九连性命都保不住。既然如此,就惟有在京城打开一条路子了。

  “沉香,终究还是你最可靠!”

  秦达轻轻在嘴里嘟囔了一句,旋即便打开门召来一群属下,详详细细地嘱咐了一番,随后带着两个心腹匆匆出门。他当然知道此行风险不小,但是在如今这种当口,他只能好好赌一次,否则若是这样东躲西藏过一辈子,他纵使死了也不甘心。

  约定的地点是当初素缳去取帐册的那座荒宅,进门的时候,他特意把两个随从留在了外头,随后才肃容走了进去。远远的,他望见一个身穿月白长袍的女子站在居中的槐树下,连忙加快了脚步,然而,不等他疾步上前,一道寒光倏然闪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柄长剑已经是架在了颈项上。

  认出了那个面带寒霜的男子,秦达立刻松了一口气,神态自若地拱拱手道:“刘大人,今次我是真心实意向长公主禀明一切。若是别有所图,我就不会单身一个人到这里来。倘若你不信我,那么就请动手,我决不会退避半步!”

  沉香的事情刘宇轩听崔夙提起过,因此对秦达这种卑鄙举动很是不齿。此时此刻,见对方一幅坦然面对的样子,他原本坚定的信念不禁有些动摇,但旋即冷笑了一声:“长公主昔日对你何等信任你却干出了那样的事情,如今还奢谈什么信任?”

  “刘大哥,让他过来!”

  听到崔夙地这声吩咐。刘宇轩方才回剑归鞘,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崔夙身边。一只手却始终按在剑柄上,目光更是紧紧锁定了秦达,仿佛一有异动就会立刻出手。

  自打秦达现身开始,崔夙就在一直打量着这个人。当初留下的那六名侍卫中,论机敏干练。秦达是最最优秀的那一个,无论是太皇太后遇刺一案中地沉着谦逊,还是后头诸事中表现出的素质,都让她极为赞赏。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地是,自己居然看走了眼。

  “你让沉香带话说想要见我,如今我已经来了,你若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虽然这话异常冷淡,但秦达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不慌不忙地躬身一礼。旋即将日前刚刚得到的北疆情报叙述了一遍。见崔夙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愕之色,他自知得计,又火上浇油地补充道:“据我所知。楚王已经离了北疆大营,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家父昔日有不臣之举。我并不否认。也并不赞同,无奈家兄在中间多有挑拨。所以我才铸成大错。长公主,秦家世代忠良,此事若是传扬开去,秦家列祖列宗也是面上无光,所以我愿意将功赎罪,还请长公主给我这个机会。”

  将功赎罪么……崔夙不自觉地在心里苦笑了一声,竟是满心地苦涩。别人都以为北疆是危局是死局,不耗费巨大的代价是不可能解决地,然而在李明泽的手中,却不过花费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手到擒来。若是让朝中那些大臣得知这一情况,谁知道会有多大的反响?

  太皇太后,皇家分明有如此人才,你为何不肯干脆立他为帝?

  她在心里重重质问了一句,却知道这个问题如今已经再没有答案。望着秦达看似平静的眼睛,她却知道中间隐藏了太多的欲望和追求,更知道对方的用意并非简简单单的将功赎罪那么简单,然而现如今,这样一个人她却仍旧是需要的。

  不为别地,只为了李明泽,她也必得用这个人不可。到目前为止,她从北疆得到的消息除了田菁第一次的私信之外,就只有一份描述北疆战火地文书,除此之外别无它物。而秦达却对北疆发生的一应事宜廖若指掌,足可见另有渠道。“就算你真地愿意将功赎罪,如今这种时候,你能做什么?”

  秦达被这直截了当地语气噎得一愣,见崔夙炯炯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地眼睛,他不禁感到背上发热。但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退避的余地,因此咬咬牙一横心道:“不瞒长公主,在北边到京城的所以驿站上,都有我的暗线,除此之外,就是宫内,昔日我爹也曾经送进去了几个人。虽然未必处于高位,却都是能够派得上用场的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顿,仿佛在权衡什么利弊,足足过了许久,他方才又补充了一句:“我爹当初曾经说过,楚王生性不甘于人下,他日必定大放异彩,所以曾经想在他身边安插人,却似乎被识破了,那人也最终自杀。虽说如此,但我爹直没有放弃过,楚王府的几个管事中,便有我家的人,如果他回来和府中联络,我必定会得到消息。”

  果真是居心不良,居然能把手伸得那么长!

  虽然心头怒极,但崔夙还是硬生生按捺了下来。倒不是完全因为秦达是沉香女儿的父亲,而是因为如今这个时候,李明泽回京会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而她甚至不知道李明泽志在何处。忽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当初让李明泽用太皇太后手诏去调动城外军马的情形,心中倏然一惊。

  以李明泽的聪明,不会再用她当初那一招吧?他能够在北疆那种地方布下自己的势力,那么在侍卫亲军司中插下钉子就太容易了,到时候只要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一瞬间,她只觉得背心冰冷,整个人几乎麻木了。一个激灵回过了神之后,她几乎没功夫理会站在面前的秦达,提起裙子便往外头飞奔而去。

  这个节骨眼上,已经耽误不起时间了。若是她能早知道这消息,也许还能预先做好布置,如今竟是得看运气如何。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她如此痛恨自己的木知木觉,也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她如此痛恨自己所处的位置。

  第四十章 别有用心

  自打换了荣庆执掌南大营之后,上上下下的兵卒就没有不服的。一来是这位曾经是厢都指挥使,二来则是当初其他三位厢都指挥使全都被免了职,麾下军官也大多撤换,因此荣庆这新官上任之后,立刻就是整肃军纪外加立威,很快就把自己的权威竖了起来。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统领是怎么来的,一改最初大大咧咧的脾气,做事异常谨慎。数日前,听说他的老上司劳明诺成了兵部侍郎,他原本想派人送上贺礼去,没奈何却遇到了几桩事情绊住了,竟是拖延了下来。

  这一日,他命人备办好了各色礼物,思来想去却仍旧觉得不够贵重,人情不到,不禁在那里坐着出神。要知道,劳明诺当初能够做到南大营统领的位置,并非靠着岳父林华的荫庇,而是有真才实学的。他在劳明诺手底下那几年,很是学了一些与人打交道的本事,不再一味是只懂战场拼杀的丘八爷。

  “送书……不妥,这不是诅咒人家赌的时候输钱么?送金银……他家里压根不缺。送珠宝……他家娘子是头等彪悍的,指不定还会编排些别的名堂出来。唉,到底该送什么是好!”来来回回在房间中走了好几圈,荣庆猛地想到劳明诺的妻子即将生产,顿时猛地一拍双手,旋即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样东西。不是别的,却是一个精致的金质长命锁。这东西原本没有什么稀奇,只是不像一般寻寻常常的锁片,中间却是空的,一按机簧就能打开前头的暗门,竟是一个设计精巧地香球。他当初无意中得到这个玩意,无奈家里的孩子早就大了,因此一直搁在那里不曾动弹,想不到这回还能派上用处。

  “总算是齐了……”他郑而重之地找出一个匣子装了。旋即扯开喉咙大叫了一声:“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亲兵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躬身等待吩咐。荣庆把好几样盒子一一指给他看了,又将早就写好的帖子交给了他,口中却仍旧不忘嘱咐:“见了劳大人,别忘了问候一声,就说军中地兄弟都等着他。哪天有空一起来喝酒!”

  那亲兵自然明白此中关节,一一答应之后便拿起那几个盒子往外走,少不得再叫上四个伴当。这老上司当了兵部侍郎,南大营上下不说有光彩,今后升迁或是其他都能落下不少好处,可谓是人人得脸。这边人走了,荣庆便长长嘘了一口气,冷不丁想到了一个问题——当初如果劳明诺在南大营中,楚王李明泽和那一位的事情是不是会有另一个结果。或者根本不会发生?

  “劳头儿不在,似乎这事情也愈发多了。”

  他刚刚嘟囔完这一句,外头就传来了一个笑声:“荣大人如今当了这么大地官。还怕事情多?要说有些人愁没事,有些人愁事多。还真的是众口难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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