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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七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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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心中是该欢喜还是惆怅…… 他倒真的是很喜欢世玙呢…… 从今日起，玲儿吃的是什么，用的是什么，读了什么书，练了什么武，自都与她无关了…… 只愿龙胤能好好照顾他…… 忽而沉默，她凝眉瞧着玛儿，只想让他小小的身影，无邪的笑容在自己心中，再存留片刻。 幸而玙儿仍小，或许关于她的记忆，会在他心中一点点消失吧。人夜时分，龙胤唤来嬷嬷，将世玙带走了。浅黄小衣，素面缎鞋，渐逝在龙纹帐帘之后，孩子由燎蟾抱着，回头朝母亲一笑，稚子纯心，并不知这是一个永别。 隐忍再持不住寒冰泪，纤手掩面，泣下仍是轻声。她不要儿子对自己的最后记忆竟是凄凄的泣涕声。 龙胤轻揽过她双肩，他不知此刻该如何安慰她，只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畔念着：“放心…… 放心…… ” 子夜。 丧父，家破，如今离子，他真怕她再次拒他于千里之外。 然而整夜的绛唇玉软，纤腰柔素，冰肌雪肤滑腻似酥，又让他觉得此刻的她，如此易碎，如此缥缈。于是只让她依在自己怀中，各自沉默许久，平静便是缠绵。午夜梦醒，她竟还睁着眼，秀睫频动，淡淡媚态，百般难描。 于是他用自己的唇轻碰碰她的，柔声道：“怎么还不睡呢？” 她翻转身去。“只是…… 在想事情。” 他自背后环住她娇躯，在她耳畔轻语道：“现在只管放宽心，其余的事，自有联在。” 凝云静眸映出一重深深澜影，怎奈他此刻看不到。纵是看到了，也不能懂得分明。 “有些事…… 仍是来不及明白。还有些事…… 明白了也是来不及说出。从前…… 是想的太少，说的也太少。现在后悔，也怕迟了吧。” 字字珠落，笼了些氰氢雾气，悠远如隔。 当繁华散尽，花魅不再，原来所有的刹那都没有真正纵情过、，然而，可堪风雨的爱，终在互相的牺牲中得到永恒。 龙胤心中忽有种莫名的不祥，因此只箍紧了手臂。他要她在他的怀中，得到一生一世的安稳平静。从此后，再没有雷霆，再没有傍沱，一切艰难，他都替她挡了。 “睡吧…一切…… 都会好的。” 回首，倾国倾城的笑容绽放在她眸中，永留在他心上，以至于以后的无数个夜晚，被他翻出，细细品忆。 “是啊…一切都会好的。”她终是幸福地合上了双眼。 那夜，幻梦迷心。 紫禁宫闹，她悉数走过，历历在目。 瑞安宫的转角，夹竹桃迎风，玉瓣冰洁，高蔓雅致，淡蕊却含毒； 朋月宫中，千年的守候，纯挚有过，疯癫亦有过，两世的情，三人的局，非吾所愿，奈何成； 长宁宫中，如今的新人笙歌，不见昔日绝色断肠，机关算尽，卿卿性命纵是自作自受，仍是可怜可叹； 景澜宫一片残垣断壁，火舌熏烤，梦魔燃心，情似有也无，恩未绝先断； 信宜华彩，延嘻澄碧，映日红杏，临水白莲，各自风姿，终存女儿真情，赋与帝王，辛苦亦不言错。 不忘拐角处最后那座幽香楼阁，暗夜仙姬，袖底风急，绛紫刻镌，细眉连娟。一世欢言终为谎，再不怪她，再不怪任何人。 还有苏州，那片给了她至情的江南水乡。水色凝天长，黛山凭栏通。晚霞通仙境，山由云下瑶台。他的血，她的泪，灵法奇妙，缘数犹高。 那抹江南孤影，翩翩公子，众生浮萃流息溯机的一切，在她心中珍藏，感激。莺燕两缕香魂，水样息波，火样成焰，善与恶，前缘与现世，爱为何人，恨又何辜，都湮灭在滚滚红尘中，飘落无痕。 当一切已尘埃落定，当她终可无任何心结地憩在爱人怀中，睡起莞然，看红烛夜长，那么即使隔夜即散，即使羽化离世，还有什么遗憾？ 他曾说，从此再不态肆他的感情，只有她，是他的单纯，是他的态肆，是他的任性。 因此，如果她将他的一切单纯、悠肆、任性都带走，那么真正的盛世百年，便指日可待了吧。 桃源已在指尖了，她只觉自己身轻若燕，拨开烟雨一片，登上漫漫前路，太虚幻境，蓬莱仙阁…… 她会与他真正地永远在一起…… 永远…… 他已睡熟了，温热均匀的气息洒在她鬓角，颈间。白璧蒙霜，顷刻便再次化为水汽，逸散开来。 次日，当龙胤醒来时，凝云已没有呼吸了。 细腕处一道红痕，点滴赤珠，如腊梅立雪，画染着她生命最后的绚烂，却隐隐寒气袭人。眉目无尘，唇舒如斯，一切恩怨情仇，熔融在了她此刻倾国倾城、如梦似幻的淡局中。二十年的生命，挤进了如此多的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她仍想要静静地离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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