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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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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二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众生殿,流息。 登高远眺,俱是为了见山,见河,见浩渺江山的分分壮丽,苍河落日的快意豪迈。远望,触景,才会生情。然而,他登高从来只喜在流息殿,只是览云海,素织一铺万里,风卷时生流,空静时称息。流与息,便是他沉思的慰藉。 但愿往事,只息了去吧。 然而,偏偏老天不与他便。 今日见她泣成个泪人儿,他如何不也痛至骨髓?只想那样抱着她,让她的痛,她的苦,溶化在自己怀中。 为你,我竟放走了任芙。你可知道,这会带来如何不可收场的后果? 但若由此换来你的一生一世,也值了。一切后果,就由我来承担。 “公子……” 他缓缓回头,尚瑾和任芙分立他身后,相似的紫瞳朱唇,黛眉兰腮,莺燕一对,各自动人,却是不相似的异种风流。如今漾在他面上的四泓秋水,含的是两样的楼阁倒映,截然不同。 且各自说过吧。 他先看向任芙,要说的话,实不应让尚瑾听到。然他不说,尚瑾亦会知道,因此,不如开诚布公地说了。 “既然答应了她,我就要守约,任芙,你自由了。然而……”一丝冷意划过他的剑眉,彻骨的冻人,“你心里想的什么,想去找的是何人,我一清二楚;你将来见了何人,做了何事,我亦会一清二楚。在此奉劝一句,别动歪脑筋,你若伤了她半分,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任芙冷笑。 “少主不必当我是尚瑾姐姐,会对你百依百顺。要百依百顺的,五年足够了,若非为了姐姐,我也不会隐忍至此。我要见何人,做何事,从此与少主无关。”见成旭渊不为所动,犹豫了半晌,仍补上一句。“我也奉劝少主一句,路凝云……她的心不是你的,原来不是,将来也不会是。倒是尚瑾姐姐……被你误了这许多年……你究竟想怎样?” “芙儿!”尚瑾喝她一声。 成旭渊神色一变,眼角不忍去瞧在旁的尚瑾,竟无言可答,冷哼一声,正色道:“这不关你的事。” 任芙凄然瞧向尚瑾,再开口已带了颤抖。“姐姐……为什么呢?你明知他对你并无……” 尚瑾轻轻回身,凝眉望着流息窗外云海的背影竟已与成旭渊如此相像,紫衣婉婉,孤影堪怜。纵然她的公子不怜,她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转移。 “芙儿……不必再说了,你对那个人,不也是如此么?”尚瑾静然道。 任芙后退一步,再也忍不住泪下,泪中仰天大笑一声,自由,她是得到了啊,额前一点嫣红娇梨终可似血绽放,她的归宿,怕也会以血为伴吧。 “芙儿从此……姐姐保重……” 任芙以手掩面夺门而出,尚瑾兀是狠了心没有上前一步,直待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许泪落下。 成旭渊目光中已褪了方才对任芙的毒狠,面对默默流泪的尚瑾,他是无言以对的。任芙的控诉生生在耳,枉对尚瑾的一腔柔情,五年已够长了。 “尚瑾明白。” “什么……” “尚瑾明白,什么都明白。所以,公子不需说什么。公子与凝云姑娘的下一个七日之约,尚瑾一切都会遵照公子先前吩咐去做的。入夜风凉,流息又居高处寒,公子请早些歇息吧。” 瞧着尚瑾纤手轻拭泪痕,成旭渊适才发现,她双眸下已有了深深的黛晕,长叹一声。五年来,因了尚瑾的玄妙异能,二人早已一体了一般,他的愁,便是她的愁;他的恨,亦是她的恨。 我们,都是长夜无眠,此恨无期么? 第一〇三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苏州知府府邸。 南窗烛短,化作氤氲浮气,尚不逐房中二人各自散去的希望,冰冷的心。 “今日的话,臣妾说尽了。请皇上许臣妾回翠幕斋吧。”凝云推开他愈发灼人的怀抱,避开那双霸道吓人的俊目,有些后悔方才白白给他抱了那么长时间。人真真是肤浅的动物,脑海中如何怨,凝结在心中的渴望依旧会出卖她。 “看来朕是如何也劝不动昭容了,是么?”他倒也顺手放开,两手背后,昂首挺胸,再次拿起了从前毓琛宫中的皇帝款儿。 本也不想听劝,而今见他不再劝,端起了架子,她的心倒空落落了。 不知是恼,还是羞,总之她是怒了。急火攻心,又是一阵咳嗽,她极力忍了不让他听到。 “夜已深,翠幕斋亦远,今夜就不必回去了。” “臣妾失仪,又兼病体,实不敢扰了圣驾,不得不……” “知府的车马又不是给昭容这深更半夜用的……” “我就是要回去!你管我!” 余音未落,她却连自己都惊呆了。方才那跺脚喊叫的人是她么?忽然莫名地想笑了,抬头看龙胤,他亦是满脸的笑意。 “云儿……从此以后,就是要这样说话,明白了吗?纵是你知礼克娴,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朕又如何能知道?若你早能什么都说,我们何来这如此多的误会?” 她冷哼一声,原来一切仍都是她不是。转身去推门,又被他拉住,揽入怀中。她气恼地丢给他一双白眼,挣扎了几下,他却抱的紧紧的,再不放手。 “以后的事……朕不再逼你什么。但今晚……留下吧。”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道。 “你……”她再挣扎,换来的不过是越收越紧的怀抱。“罢了,罢了……臣妾岂敢不遵旨?皇上先放手……” 他这才得意洋洋地放开。凝云不清不愿地走到床边,坐下,他却后退几步,吹灭了蜡烛。 被他这么一逼,她心中一阵不平。黑暗中,她刻意摆出一副欣喜式的口吻,满满的幸灾乐祸。“蒙皇上关心,臣妾就先睡了。这东暖阁里地板也暖的紧,暂且委屈皇上一晚。” 话落,她等着他抗议。 一阵衣物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良久,黑暗中却无声无息了。 她吓了一跳,摸着黑站起来,急道:“是谁方才刚说的近秋,地上寒气重,你……你……是不是一定要气死我才罢休?” 次日晨。 龙胤睁眼时,怀里的人已然起了,正端坐在东暖阁的铜镜前细细为妆。宛若回到了锦阳殿中,他干脆仍躺着,含笑偏头瞧着她理好一头乌发,梳的并非后宫夫人的华髻,而照江南民间女子的式样,微微打了个秀髻,以素白珠串饰之。 眉如香墨,深红的胭脂轻搽,略点樱唇。 凝云似并不知背后那爱恋的目光,只向铜镜中照了照,倩然一靥。 龙胤兀自发愣了,她的美从不重复,永远会让他重新爱上她。如今,大概是个时机,亲口告诉她怀孕的事吧…… “皇上也该起了。臣妾却厌倦了坐在这里这许久,对镜贴花黄给皇上瞧呢。”她忽然开口,含着些冷意。 龙胤掩饰地轻咳了一声,翻身下床。 “简单收拾收拾便可,回去与你先生告个别。我们明日要搬到旅店中去住。”他学着些她冷冷的腔调。 凝云沉吟片刻,知道这是怕在知府处待久了会引人注意,冷声道:“皇上想去哪便去哪,臣妾还想在翠幕斋陪先生。”话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问道:“四王爷在这里这些年一直住在旅店不成?” “不,他有他的落脚处。” “那为什么不到那里去?” 龙胤忍俊不禁,“你不会希望朕到那里去的。”他来的第一天就想到了,然而龙篪一脸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他一直在一个叫嫣红院的地方住。 当然,云儿没必要知道这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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