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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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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趟墓室,莫不是连脑壳都被瘴气熏坏了?" 胡荼全部心思都在墓室的机关上,一边往下走,一边道:"箭心里灌了猛火油,好在流矢没有想象中那么密集,否则真是麻烦!" 原来我还在人世! 刘盈此刻就只有这一个感觉。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原本觉着眼耳口鼻被堵着,如今听见胡荼的声音,这才发觉眼前一切灰色如潮水褪去,渐渐显出本来模样。仿佛一瞬间,一切都鲜活起来。她听见风声,闻到猛火油的气味。 似魔咒被打破,一切恢复原样。 她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轻声问:"二少,你的手臂怎么了?" 胡荼伸手拔出胳膊上插着的一支流火羽箭,浑不在意地折断箭杆。只见空心处的箭杆,流淌下焦黑的液体,空气中赫然散出浓重的油腥气息。他一手按着右臂,眼眸如夜空中的星辰,亮得透出几分煞气,淡淡道:"也没甚,不过是破了层皮。" 那只是一层皮吗? 明明深见血肉。 刘盈心中一阵接一阵地紧,"流火羽箭除非扎在石壁里,否则不管沾上什么,都会立时燃烧。所幸,这箭还没燃到顶,真是好险。" 胡荼闻言轻笑,"用这招对付闯墓者,却是好计。" 他这句话,不像是说给刘盈听的,倒有点儿像是自言自语。 二人险些被流矢伤了性命!按说,照胡荼"人施我一分,我还人十分"的性子而言,他此时的反应未免太过奇怪。现在他的神态,并非是愤怒,也不是隐忍,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就像是暗色的琉璃,在阳光下不动声色,你当琉璃无色,其实不然。 涌动的暗涛,是蕴藏在骨血里的,这样的平静里,什么也看不见。明里有多静默,暗里的波澜就有多壮阔。 似一个巨大的黑洞,悄无声息中,露出一角锋芒! 一直到很久以后,刘盈回忆起胡荼嘴角的那抹微笑,都会从心底泛上一股凉意。 她掏出包裹里随身携带的白药,递给胡荼,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他冷淡地隔开了。 刘盈一愣,怔怔地拿着止血药,就这么愣在原地,只觉心里如秋风扫过般的凉。他宁愿受伤都不愿和自己扯上半点儿干系吗?自己,就这么让他厌烦? 她静静地跟在胡荼身后行了一段路,终于受不住这沉默的气氛,轻轻开口道:"二少。" "嗯?" "沧原王族何负于你,为何竟起了反念?"《六壬捷录》在手,就可以说是掌握了一半的天下,胡荼这么说,若不是心存翻天之想又是什么。不知为何,这些话竟鬼使神差地从刘盈口中说了出来。 胡荼的手指陡然一弹,眼角流溢出一道雪亮的精光。 有些事,能做得,却万万说不得。 若是别个,没准此时早死过一万次,偏说这话的,是刘盈。 胡荼觉着荒唐,他的夫子何时这般口无遮拦,不长一点儿脑筋。 刘盈何等样人,顷刻间就反应过来。这句话本就忤逆得厉害,她干笑一声,没话找话道:"第七层,守关之将是鸣秀君,据传此君最善机关,一双巧手布下杀阵,可困千军万马,是一个可怖的人物。不过也据传,他陷人入机关之前,最喜卖弄,先要与对方碰上一面,才会引人入阵。" 胡荼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凤目中掠过一道光华,但也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开言。 鸣秀君此人着实奇怪。临敌之际,若是碰了面,人家自然会有所防备。 可此君却能让人防不胜防,在毫无征兆中,就已经入了他的局。 就因为这个传闻,刘盈根本没想过火箭流矢来得居然这么快。她见胡荼神色清冷,不知在想什么,索性率先拾阶而下。这么沉默下去,心口似被剜出了一个大口,原来一直是他在说,她在听。可是现在,纵然她说再多的话,他也不会应上几句。 回想起十年前那个眉眼清秀的男孩,忽然觉得心里失落得很。如今她与他之间,就像隔了一个比山高、比海深的沟壑。 那么远,远得她只觉说不出的窒息。 刘盈一步步走得十分仔细,脚步踏在地面,只听得足音切切,一步步空荡荡,似敲在心底。待走到最后一阶时,哗--哗啦--海浪扑卷的声音,赫然传入耳中。 "小心脚下。" 在她身后,胡荼冷静的嗓音忽然从容地响起。 刘盈止步,环顾周遭,发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唯阴风如刃,刺得人双目发涩。 就在这时,从墓室深处,传来一个温雅的嗓音,语气中似带着由衷的赞叹,"早闻岐州云胡府中,有公子胡荼,惊才绝艳,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未入我门,竟能先看破我阵中虚实。" 士逢知己,自是欣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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