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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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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下半截话,居然给我的目光逼得没能说出来,反而别过脸,狠狠在一畔的翠竹一击,叫道:“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目光看我?” 活,活不好,死,也死不了!你想我用什么样的目光看你! 我轻笑,靠住老桃树,望着被他打得乱颤的翠竹,哑着嗓子道:“对不起,冒犯殿下了!可宝墨自幼就没教养,实在不知该用怎样的目光看人,殿下教教我,好不好?” 他似站不住,扶着翠竹,半弓着腰,好一会儿,才低低道:“阿墨,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可许多事,并非你我所能掌控。我们别无选择。” “那是因为,你已做了选择。” 我一笑,憋紧的恨意遂尖锐得如金属磨擦而过,很是难听。 拓跋顼抬起眼,望向我胸前部位,眸光异常黯淡。 我的衣衫本就单薄,给溪水一泡,我不低头,亦可想见胸前的春光难掩。我最想珍惜的东西已经无可挽回,又哪里会在乎被这人看了不该看的去? 他向前一步,伸手探入我胸前襟中。 我微微一眯眼,嘲讽地看这位皇太弟如何对待他救上来的庶嫂。 只觉胸前一松,拓跋顼的手很快又收了回去。 低头时,才发现他只是从我怀中取去了那一大把整株的杜蘅草。 他默默望着杜蘅,低声道:“我便知道你是因为他。可我没有杀他。” 心跳蓦地止住,又蓦地砰砰乱跳,我猛地冲上前,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没听懂么?”拓跋顼烦躁地叫起来,忽然一把将我拉到怀中,紧紧拥住,颤声道,“我没杀萧宝溶,死的只是他的一个替身。我……我知道那只是个替身,可我不敢再追。皇兄完全可以派别的大将围堵萧宝溶,偏偏要我去,为的就是让我亲手杀了萧宝溶,让你从此切齿恨我。可我不想你恨我,我宁可背叛皇兄,也不要你用这种目光看我。阿墨,我受不了!” 他的身体颤抖着,忽然如孩子般呜咽起来,俯身吻住我的唇,疯了般迅速绞了过来。 我呆住了,一时笨拙得没法消化他的话语,只觉两人唇瓣都冰冰凉凉,再热烈的辗压吸吮都带不来半分热度。直到他舌尖不肯放松般滑入齿舌,才有了着落般放缓了速度。 彼此的舌尖,也是一般的冰冷;但彼此的口腔,却是一般的温热。 他的手臂如此用力地抱住我,以致我们的身体已经紧紧贴作一处,同样湿凉的身体,渐渐感觉出对方血肉中传递出的细细温暖。 我望着这个眉眼俱是痛楚的少年,被动地承受着他的热情,心底浮浮沉沉,只在问着,他还是当年我的阿顼么?他还是那个心地纯净如水的阿顼么? 明明,他该是与我为敌的北魏储君,用我换了他大好江山的储君,我却依然能把他成我的阿顼,开始试探着回应他的亲吻,并将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显然感觉出来了,更紧地束住我的腰,闭着眸只是深深吻我,并不嫌我已不是干净女子,连喘息都带了痛楚绝望的低低呜咽。 终于,连舌尖也温热,甚至是炽热。他依旧不肯放我,把我拥得肋骨阵阵疼痛。 我再不知该不该对眼前的男子多一分当初对于阿顼的信任,迷茫地将眼睛转来转去,没有焦点地飘游在竹林和天空之间。 眼睛余光,我竟瞥到了一角黑缎,在不远处的一丛翠竹前飘过。 傍晚的阳光尚算明亮,蹙金的云龙反射到眼睛中,刺得我差点惊叫起来。 定睛看向那个方向,分明看到那个健硕高大的熟悉男子,正略低了头,一步,两步,极有力的前行姿势,却落脚极轻,一晃便消失了。 我嗓子口顿时干涸,即便刚才灌下那许多生冷的河水,也不能纾解半分。 那人……是拓跋轲?他来多久了? 我身体的僵硬显然唤醒了沉迷中的拓跋顼,他醒悟般猛地放开我,迅速向后退了两步,略一闭眼睛,转头望向一边幽暗的溪水,眼神已经恢复了惯常的从容冷淡。 “我送你出竹林吧,回去赶快把湿衣衫换了,喝点祛寒汤。” 他并没有扶我,只在我伸手可触的距离间引着路,“你不见了这一个时辰,宫里都快找翻过来了。” 经了方才这一场,我直觉地认定,他对我,至少要比拓跋轲对我温和得多;只要我不危及到他的江山,大约他还是愿意在需要时帮帮我的。比如,他肯放过萧宝溶,就是我做梦也不曾想过的事。 我正忐忑着要不要把刚才拓跋轲来过的消息告诉他时,只听他道:“皇兄也很担心你。刚我才到前殿和皇兄说事情,一听你丢了,皇兄脸色都变了,立刻就赶过来了,估计这会儿,也在附近找你。” 我顿了顿脚步,“你似乎急着把我送回皇上那里?” 拓跋顼侧着头望我一眼,迅速又转过了头去,低低道:“阿墨,乖乖做皇兄的妃子,他会对你好的。” 让我乖乖做拓跋轲的妃子?那他刚才以行动表明的贪恋和痴迷,又算是什么? 我克制住自己狂笑的冲动,决定继续保持沉默,并下定决心,从此后对他也向对拓跋轲一样恭敬有礼,温顺安静。 喜不喜欢他是另一说,如果能令他保持着对我的这份不深不浅的爱意,在必要时不轻不重地帮点忙,也是不错的。 一场空,悠悠江南梦↓ 他放走萧宝溶,一方面是怕我恨他,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因为他自觉负我太多,深怀歉疚,才用这种方式来略加弥补? 于是,快到林边时,我轻声唤他:“阿顼!” 拓跋顼顿下脚步,默默望我。 我微微笑了一下,眼中含了泪,轻轻道:“我从没后悔过相山和你相遇。” 他神情一黯,埋头继续走着,并不回答。 我继续道:“如果有下辈子,我要你做我唯一的男人。” 他的脚下忽然一绊,险些栽倒在地。 扶着竹杆站稳后,他并没有回应我,只是低沉道:“墨妃,到大路了。” 眼前一亮时,果然出了竹林,抱着肩在薄凉的晚风下瑟瑟发抖时,已听得不远处的一处回廊下,传来几声惊叫,便见轻罗、连翘飞一般向我奔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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