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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我想笑,忙竭力忍住,信手搭上弦,随手地轻挑慢拨,铮铮嗡嗡,极悦耳明亮的声音,弹跳中带了愉悦的笑意。

  萧宝溶蓦然抬头,眸底明光在我脸庞一扫而过。

  我微抬下巴,给他一抹只他能看清晰的轻微笑意。乐由心生。萧宝溶是高手,应已听出琴弦上迸出的那抹愉悦。

  永兴帝到底再也无法静卧,皱眉道:"去,把唐寂叫进来!"

  他又转向萧宝溶,"三弟应该认识这个唐寂吧?"

  萧宝溶寂然无波地从我脸庞滑过,沉吟道:"唐寂?臣弟听说过他,以往入宫时遇见时常有宫中武卫过来行礼,应该见过两三次吧?不过……并不知他是哪一个。"

  永兴帝的眉拧得更厉害。

  他原来一定猜测唐寂是在帮着萧宝溶和吴后为难。可惜,萧宝溶确实不认识唐寂。泉兴侯出事,与沈家有关的亲友很多受了牵连,因此唐寂极小心,连知晓他和沈诃若是表兄弟的人都不多。

  惟其与萧宝溶无关,他所说的话才更加可信……

  唐寂很快踏入大殿,却是个身材矮胖、异常孔武的虬髯汉子,拜见永兴帝后即刻回禀道:"因近日朝中频有事端,臣忝为宫中卫尉,恐怕皇宫之内受牵累,近日加派人手防守巡视,尤其夜间、午后人烟稀少时更加留意各处动静,方才有卫兵发现有烟气自清宁宫配殿飘出,这么不早不晚又是个大热天,卫兵担心是走了水,冲进去看时,发现侍女正在……烧毁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永兴帝将眼睛投向了殿外。

  吴皇后一身素色单衣倚于门闾,满脸赤红,正惊疑不定地望着唐寂递向永兴帝的东西,然后又疑惑望向畏缩站另一侧门边的宫女月婵。

  可惜她这位贴身宫女此时已六神无主地四处张望,并不与她对视,更无法猜测事情缘由。

  唐寂小心翼翼将手中拎的一只小小包裹递给内侍。

  内侍接过,解开一望,立刻变了脸色,跪下身呈给永兴帝。

  永兴帝抓起一只烧掉一半衣物的木制偶人,看着那偶人头顶钉的几根针,眼皮连跳了几下,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迅速又扔回包裹。

  我好奇地走过去,从那堆形状怪异的木剑、朱砂符纸等物中拿出木头偶人,晃着偶人的头,问道:"这个是什么?头上干吗扎着针?"

  话未了,已听萧宝溶厉声喝道:"放下!"

  我一惊,偶人顿时从手中跌落,重重摔到泥金云纹砖上,我则惊魂不定地望向永兴帝和萧宝溶。

  永兴帝吸一口气,痛苦地用手撑住头,显然又犯了头风病了。

  唐寂已从容回道:"偶人上的生辰八字已经烧了一半,看不清晰,但生辰……似与陛下的有些相近。臣得报后不敢隐瞒,所以立刻带了这些东西和这名宫女来禀知陛下。"

  话未了,吴皇后忽然一阵风卷了进来,尖叫道:"你们诬陷!你们嫁祸本宫!来人,来人,把这死胖子拉出去乱棍打死!"

  内侍面面相觑,虽是上前了一步,到底不敢如当时对我那般如狼似虎,只小心地查探着永兴帝的脸色。

  吴皇后对唐寂虽是泼辣,却不敢对永兴帝不敬,屈着双膝跪到永兴帝跟前,泣泗交流,"陛下,臣妾与陛下少年结发,到如今已有十八载,还要受这等冤屈!陛下要为臣妾做主!"

  永兴帝似乎头更疼了,被吴皇后拉扯着,终于忍不住怒道:"你闭嘴!若不是你做的,谁也冤枉不了你!朕还没死呢,你哭给谁看?"

  我走上前,窥伺着吴皇后脸色,拖长了声调柔声劝道:"是啊,皇后娘娘位列中宫,母仪天下,可万不能让人看笑话啊!"

  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到了这么一刻,我居然还能用这么温柔关切的声音和她说话。也许我在魏营一个多月,别的没学全,演戏的本领倒是无师自通,大有长进。

  吴皇后明知我居心不良,蓄意报复,一定能从我的话语中听出嘲讽讥笑之意,气怒地一巴掌向我面门打来。

  我不闪不避,受了她一掌,惊叫一声,捂着脸跌倒在地上。

  萧宝溶袍袖挥动,清淡人影迅速飘过来,扶住我低问:"没事吧?"

  他的话语虽是关切,一双瞳仁却是清寂,隐见责怪和无奈。

  他必定猜到这事与我有关,心中不悦了。

  我怕他生气,只装做真被打疼了,倚着他站起来,一边往旁边椅子上坐去,一边揉着挨打的地方掉眼泪。

  萧宝溶月白色的纱袍轻轻拂过我的脸,清清凉凉的手指抚去我的泪水,分明一声无奈叹息。

  那厢永兴帝已传入月婵,细细查问。

  月婵满脸泪水,向永兴帝磕了头,转而又向吴皇后磕头,边哭边道:"皇后娘娘,对不起,月婵没做好您交代的事!您让我趁着无人时先将那些东西毁去,我只说午后人少,谁知……"

  她这样温顺忠心的表白,无疑坐实了吴皇后擅弄巫蛊的罪名。话犹未了,吴皇后的眼睛已经红得冒出火来,高声怒喝:"贱婢,你,你竟敢颠倒黑白,陷害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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