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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我忙松了手,扶他到一旁榻上坐下,吐了吐舌头,道:"不是很痛吧?"

  阿顼瞪着我,不知是气恼还是好笑,恨恨地说道:"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样的苦!"

  "我也是。"我一脸无辜。

  "我长这么大,就没被这么欺负过!"

  "我也是。"

  "我长这么大,从没人敢这样打我!"

  "我也是。"

  "大小姐,我没欺负你!我没打你!"

  "我也没欺负你!我也没打你!"

  欺负他、打他的全是侍卫,我一赤手空拳的弱女子,能欺负着他吗?我故意天真无邪地眨巴着眼睛,依旧笑嘻嘻的,一脸无辜。

  萧宝溶常被我气得吃不下饭,然后一转眼就会被我这套装无辜的手段逗得哭笑不得,很快又欢欢喜喜地将我搂在怀里哄着。这一次,我用到这位差点儿被我整死的救命恩人身上,却不知有没有效。

  果然,阿顼与我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唇角弯出极好看的弧度来,白净的面颊上现出一对深深的酒窝。他抱住自己的头,苦笑着叫骂道:"南人的女儿家,不该都是温温柔柔和画里的人儿一般吗?你是南齐哪家的贵戚,怎么这般刁蛮?"

  南齐注重礼仪,我所见到的书香世家女子的确大多和母亲一般婉约贞静,连初晴也只是性情爽朗豪放些,绝无如我这般出门在外还如此放肆任性的。

  不过,万万不能让文墨公主的刁蛮名声传出去,到时又被三哥啰唆教训。

  "我……"我坐到他跟前,转着眼珠,"我是敬王府的初晴郡主,我姑姑看破红尘,在这里出家,所以我没事会过来玩玩。"

  "哦?"阿顼微微皱眉,侧脸盯向窗外,话语中隐有讥诮,"敬王府!初晴郡主!果然来头不小呢!"

  我怕被他识破,心虚地岔开话题,"你呢?口口声声南人南齐的,难道你是北人?北魏的?"

  如果是齐人,一定会自称大齐。

  "没有,不是……"阿顼连连摆手,大约自觉反应大了些,低头略一沉吟,才道,"先父是北人,不过,我母亲是南方人,在战乱中失散好久了。我到南方来游玩,也是希望能打探到母亲的下落。"

  "哦!有没有什么线索?"我自告奋勇道,"你告诉我,我让人帮你找。"

  "不用了……"阿顼眼睛瞟了我一下,神色有点儿奇异,"你是南齐的郡主?"

  "是啊!我是南齐的郡主,南齐那些官儿对我哥哥……我父亲都礼让几分,帮你找人就方便多了。"

  "不用了!"他轻咳了一声,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表记,她长什么模样,连我都都忘了。只盼着母子间能有所感应,让我见到她第一眼便能将她认出来。"

  母子间的感应?

  我又觉得这小子傻得可爱!

  不过他也俊得可爱,和我的三哥一样清秀,而且笑起来那对酒窝,实在是……很动人。第一次看到初晴郡主时,我也曾觉得她的眼睛黑亮黑亮的,比三哥左拥右抱的那些美人还要漂亮几分,便去亲了一亲,当时初晴的脸就红了。

  这少年,看来比初晴还漂亮、还可爱。

  我心里想着,扳过他的脖子来,笑道:"你傻得有趣!"然后嘻嘻笑着,对着那漂亮的酒涡,用嘴唇轻轻一碰。

  明明只是肌肤间的相触,就和我亲初晴并无二致,满是嘻笑耍闹的女儿家情怀,可为何,只在这一瞬间,屋中的气氛突然变了?

  屋外柔和温暖的阳光,似透过窗户径直照到了我们身上,光线是如此明亮,刺得我看不太清眼前人的容貌。我的唇,在那轻轻一碰后忽然酥麻僵硬,似乎连呼吸也停下了,莫名的愉悦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

  同样僵硬的,还有阿顼。

  他整个人凝定在一片白芒中,肌肤如映在阳光下的白玉,栗色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散着一丝丝金灿的光芒。他的眸子很清亮,定定地盯着前方,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眼,对着我,荡漾着春水般的柔情。

  我的脑中忽然被塞满了云雾般模糊起来,却分明感觉到的某种愉悦也已如云雾般模糊地散开。

  我笑了一笑,只是隐隐觉得,此时我一定很傻,看起来比这个少年更傻。

  这时,我的后腰忽然一热。尚未明白怎么回事,我的身体已被后腰传来的力道压得向前一倾,唇边迅速被温热潮湿的双唇压住,他唇边的湿润和温暖,仿佛凝滞在我的唇瓣上,酥酥麻麻的战栗感,迅速流遍全身,怪异地愉悦着。

  我不由得想伸出手指,摸一摸那让我感觉不真实的嘴唇,却忽然发现,我已被阿顼抱在怀里。他的唇滑过我的脸颊,面庞与我相触着,他慢慢将下巴靠住我的头部,不均匀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微微地响着,发丝被呼出的气息拂过,细细地痒着。

  我茫然地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剧烈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好久,我才能纳闷地说:"原来,亲不同的人感觉并不一样……"

  阿顼的手从我腰间倏地放开,有些局促而愤怒地瞪我,"你还亲过谁啊?"

  我不太理解他情绪突然转变,莫名地望着他,道:"我还亲过我本家的一个姐姐啊!感觉……怎么完全不同?"

  阿顼仍旧瞪着我,水晶般透明的瞳仁上那抹墨蓝飘来飘去,飘来飘去,忽然郁闷地垂下头,"原来……你根本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啊?

  我恼了,立刻道:"你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你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片子!"

  "你才是嘴上没毛的半大小子!"

  "……"

  阿顼红着脸,无意识地用手抚摸着面颊和唇,再也说不出话来,看来更郁闷了。

  可有什么好郁闷的?

  刚才的感觉……似乎并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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