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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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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佩空归月夜魂 冬夜的秋雪园,覆在一大片皑皑白雪之下,草是白的,树是白的,花木是白的。沐浴在沁凉月色下的秋雪园,别有一种令人眩晕的美。 曾今繁戚的梨花早已经凋落,北风呼呼从那一片梨树树枝间卷过,大片的雪把持不住地簌簌下落,惊得偶尔坚持在寒冬里出来觅食或者舒展筋骨的送书惊恐地从这棵树上窜到另一棵树上,又是一阵的大珠小珠落玉盘。 曾经的蔷薇露,荷叶雨,菊花霜冷香庭户都已被满目的白覆了去,新芽犹在酝酿,旧叶早已城泥。 园子尽头,被高大的梨树簇拥着,略略栽了几株玉蝶梅与绿萼梅。梅花凌寒,一树独先天下春,大朵大朵怒放着,一轮明月斜斜落下银光,地上树影随风而摆,仿佛帘幕烟寒弄偏舞。 景御一个人立在那支开的最盛的梅花下,闭着眼睛细细的嗅着那一缕两缕的花香。他曾在夏日之暮,在此处邂逅过一个眼波流转,微笑蔓延的佳人,如今物似人非,明春梨花依旧会笑在枝头,人他的云儿,是否会从此天各一方? “风髻盘空,袅娜腰肢温更柔。轻移莲步,汉宫飞燕旧风流。谩催亀鼓品梁州,鹧鸪飞起春罗袖。锦缠头,刘郎错认风前柳。”他仿佛痴了,黑色的眸子迷离了起来,低低地吟诵了起来。仿佛自己依旧正隐在这树的后面,偷偷地看树后的仙子挥着广袖翩翩地舞蹈。 他不是先帝之子!他不是先帝之子! 云锐安冷冷地话语犹如晴天霹雳犹在耳旁,他不信,勃然大怒地不信!云锐安丢过来的铁证如山,却又由不得他不信!一念至此,他垂在衣袖下的手不由攥紧了起来! 云儿,她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所以决绝地要他起誓,要他将他盘根错节的势力连根拔起的时候饶恕他的一条性命!却不知,他却先发制人出其不意的将了他一军!原来蒙在鼓里的,不过他一人而已! 空气仿佛滞了一滞,一个青衫磊落的男子如一抹划过天际的流星,从树梢上轻盈地掠了过来,在空中并脚潇洒地转了两个圈子,轻灵地落在了景御身后。 景御仿佛早已料到背后是谁,依旧一动不动怔怔立在梅花树下,呆呆凝望着枝头上一朵开的正盛地梅花。金钱绿萼花有五瓣,通体雪白,冰枝嫩绿,疏影清雅。 身后立着的男子如迎风不倒的一干翠竹,立跟扎在雪地中,望着景御一动不动的背影,背着嘴不说话。 “你可满意?”景御仿佛看够了,问够了,这才淡淡转身,睥睨着来人,冷冷地朝他开口。 “我答应了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男子望着对面那张仿佛没有了生气的脸,心头一丝淡淡的愧疚,沉吟了良久,中还是抬起头,坚定地望着他神情萧索的脸,缓缓开口。月光下,青衣男子坚毅的脸上淡淡笼了层明明的清霜,说不出的风姿郁美。 “男人胜之已城池,女人胜之以眉目。朕就算赢得了天下,却终于还是输了她。”景御阴郁地望着那张同样俊美的脸,突然悲从中来,凄凄地笑了起来。 朱弦已断明镜缺,朝露已唏芳菲歇。他阴绝不断的笑声,排山倒海地迫过来,惊得眼前神色詹然的青衣人眉目微微地颤动。 “你放心,她亦是我掌中宝心头肉,我定当如珠如玉地珍惜她,绝不让她受任何委屈。”男子静静待他笑够了,这才舒展开眉眼。 “朕要你起誓。”景御闭起眼,心头微痛。 男子静静望着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对天发誓:“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如违此誓,百年之后,定叫我身不能入归皇陵,魂不得回归宗庙,做一个依无可依的孤魂野鬼,生生世世,永不超生,受你差遣。” 景御盯着那张不知道望了多少次熟悉的脸,内心久久不能平复,许久,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如此最好。” “皇上若是不想打草惊蛇,最后别妄想此时对惠婕妤下手,妄图铲除他安插在你后宫的一个毒瘤,否则后果,皇上自负。”青衣男子转身欲走,眉头一拧,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字一句地警告他。 “你当朕无知如妇孺一般?你放心,朕要的是四海归一,天下臣服。朕的江山,绝不会拱手让与任何人。绝不!”景御展开双臂,傲然而答,似乎一瞬间回复了往日的自信卷狂,眉宇间隐隐豪气万千。 “如此最好。”青衣磊落的男子垂着手缓缓超前跨了两步,他站在那株玉蝶梅前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最后望了望一身明黄龙袍的景御,潸然笑道:“她说的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富贵功名,荣华权势,与我不过粪土。我只要她。只要你有本事做一个万民景仰的好皇帝,为我锦绣开疆扩土,造福后人,今日之事,我终身无憾。” “朕肯放你走,就怕他不肯轻易放了你。”他不甘心的提醒他。 “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男子双脚在雪地上一点,双足已然离地,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子已翩如惊鸿地掠过三丈远。他的声音清冷如霜雪,清晰地从半空中传了下来,一字一字落入景御的耳中。 景御仰着头,状若平静地望着男子消失的方向,垂在华美衣袖中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宣武门是皇宫正东门,是进出东侧皇宫与帝都之间的第一道门。取“武节是宣”之意,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重楼重檐,歇崇山峻岭式,灰筒瓦绿琉璃瓦剪边。 其外为刑场,专为处决达官贵人,皇族贵戚之所。每逢秋后朝审,关押于外廷天牢的犯官凡五品以上者,皆用囚车押出宣武门,过断魂桥,入刑场,喝过送行酒,以鬼头刀斩其首,将头悬在宣武门,以示朝廷绝不姑息养奸,百姓往往看之而拊掌称快。因此,此门亦被帝都百姓称为“鬼门”。 与刑场接壤的,便是帝都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平安大街。平安大街南北朝向,面朝宣武门,横贯整个刑场,中间各色店铺林立,锦绣货物集结一堂,是帝都平日里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令人奇怪的是,这几日,平时人山人海的街道明显冷清了许多,临街的店铺勉强懒洋洋开着,摆在路面上的小摊小贩却比往常日子少了许多。靠近宣武门一段,更是寂静得门口罗雀,除了守门的数十军士,放眼难得望见一个人影,偶尔有身着皂色短衫的百姓路过,亦是头也不抬地仓皇离去,生怕沾染了什么晦气。 仅挨着宣武门的是一幢舒展扑实的三层木结构建筑,底下门脸上方方正正挂了“四海茶楼”几个蓝底镭金大字。刚过了正午,茶楼内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地分布在上中下三层楼中,且斟且饮。闲来无事的茶博士一色青衫,头戴西瓜小帽,靠在柜上用手支着下颌昏昏欲睡,晶亮的铜制开水壶放在一侧,长长的壶嘴上隐隐溢出两三缕热气,带着似浓似淡的茶香。 三楼临窗坐着两名衣饰鲜亮的男子。其中一个腰间坠着块色泽金黄的上品岫岩玉的紫衣男子边啜着茶,边好奇地问对面的朋友:“锦川兄,久闻锦绣帝都乃是繁华之地,日日车如流水马如龙。怎么今日一见,街上百业凋敝,人烟稀少,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 男子不过二十七八上下,生得剑眉星目,俊朗英气,声音雄浑醇厚,中气十足,眉宇间带了三分隐隐蕴藏的气势。 名唤锦川的男子呵呵一笑,解释道:“少祁长年奔波在锦绣、北胡与西寨之间,第一次来锦绣,自然不大清楚帝都的事情。听闻日前大内天牢被劫,关押在牢内的叛贼端王亦莫名身亡。皇上大怒,不仅将端王的人头挂在宣武门城楼上示众,更是调动御林军挨家挨户搜查。一时间,整个帝都人心惶惶,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深怕被那帮凶神恶煞的御林军罗列了罪名抓进去。故此街道上这才冷冷清清的。” “竟有这事?”少祁好似这才恍然大悟,挑了挑两道浓密的剑眉,潇洒放下茶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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