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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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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秋水心有所动又心细如尘,观察细微,定然发现不了此处还有一个可以窥视外间事物的小孔。 她心中一喜,连忙在手指上粘了点唾液,小心翼翼地在轻纱上抹得匀称了,看唾液已将轻纱完全濡湿,这才微微用力地戳破轻纱,将一双黑色的眸子凑在了小孔上。 殿内如惠婕妤其人,收拾得清丽雅致。入目是一张面上嵌了一整块上好云母的八仙桌,桌上一把紫砂七彩祥云龟龙壶,配了一圈儿同样质地的小茶盅。视线拉远,桌后靠墙摆了一张刻着大夺威开的富贵牡丹的雕花珊瑚床,配了银红霞影纱,同色的流苏挂钩,远远看去,似云蒸霞蔚一般。床上整齐摆着两个绣着戏水鸳鸯地琥珀枕,锦衾高叠。 一抹耀眼的明黄刺痛了秋水的眼睛,她定睛一看,一身明黄团龙云锦朝服的景御与惠婕妤相拥立在左侧的绨素屏风前,扭动着激烈热吻,暧昧而燥热的气息浮动在空气中,不断向四处扩散开去。 “朕抱你上去。”景御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的唇,蜻蜓点水般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眼睛里两团炽热的火焰猛烈燃烧着,灼痛了秋水的视线。他呼吸短而急促,声音哑而低沉,带着撩人的磁性。 “皇上,臣妾的身体……”惠婕妤娇喘吁吁,身子轻轻颤抖着,娇艳的小脸埋在景御的胸前,云鬓早已凌乱不堪,头上的翠嵌凤凰步摇从发丝间散出来,几欲坠地。 “朕会小心……”景御不容置疑地回绝,双手揽住她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几步走到珊瑚床前,温柔地将她放下。 如烟似雾的银红霞影纱缓缓放下,明明地星辉驱走了夜的黑暗,月光如白练从窗户泻了进来,霞影纱为幕,朦胧地映出两个模糊的剪影,在珊瑚床上不停地翻滚,翻滚…… 秋水只觉得浑身无力,缓缓滴坐到在地上,双臂交叉抱住自己,将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朕是颇多内宠,可谁知道朕的无奈?瑾妃、蔓贵嫔、虞美人……她们哪一个家族的手中,不是手握雄兵?若非如此,你当朕愿意日日对着她们虚情假意?” “朕也有个条件——我要你不管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生生世世,永远陪伴在朕身边。” 黑暗中,一个男子沉毅坚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断地在她的耳旁回旋,回叙…… 眼前发黑,一瞬间天旋地转。 密室中央燃着烧的红红的火盆,微弱的火光忽长忽短地跳跃着,一室温暖如春,她赤着脚坐在地上,浑身如冰窖般冰凉。 两滴豆大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夺目而出,顺着脸颊轻盈地滑落。她轻轻地用舌头一舔,微微抿紧,原来自己流下的这一滴情泪,也是如海水一般又咸又涩。 都说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她与他,锦绣最有权势的男子,这一年夫妻,算来三百六十日,结发从未同枕席。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将他那日所发誓言牢牢印在心底一个不知明的角落里。如今还未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他的怀中,已亲昵抱起另一个女人。 她明明心如皓月般清朗,他内宠无数,永远不可能是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那一个良人。从前的日子她故意将他拒绝在心门之外,对所有他或真或假的恩爱都眼不见,心不烦。今日却为何又在他软玉温香的旖旎中节节溃败。 叶景御。 她抿着嘴握紧了拳,跌坐在地上无声的在心底呐喊。 那个黄袍玉带,冕冠威仪的男子,不是云秋水一个人独有的叶景御,而是天下人共有的叶景御。 那个在端王身上费尽心机而不得的叶景御,亦是她云秋水无法改变的杀父仇人。 她抬头望,黑黑地殿梁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几抹火光落下的小点,犹如不断在繁花间翻飞的蝴蝶。她闭眼轻轻长叹,叶景御,当她终于认清楚自己心中那一份微妙的感情时,两个人生命的轨道,却真的已走到永远不可再次交叉的路上了吗? 夜深深,星沉沉,月影颤,帘卷北风笑。 多宝格外,龙檀木雕的束腰八角烛台上,数对大红金莲花烛的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仿佛将夜的影子也拉的那样颀长。 银红霞影纱后,惠婕妤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什么原因,竟在叶景御身下沉沉睡去。景御冷冷瞧了瞧她熟睡的脸,利落地从惠婕妤身上翻身下来,冷静地坐到在床上,眼睛已没有了适才的光和热度。他的两道深邃的目光灼灼地从纱帐里射出来,朝大殿冷冷环视了一周,最后落在数丈之外的多宝格上,定格在格子上,那深深凹陷的眼眶里仿佛蕴藏了无限的痛楚,还有无尽的绝望。 奴才们早已识趣地退在了门外,殿内空无一人,寂静的让人恍惚产生些许朦胧的错觉。月光清冷地落下来,照在多宝格上摆着的各个物件上,大幅满圆玉琉璃盘子,和田玉佛手,褐釉点彩亭盖方壶,绿釉兽纹陶罐……一个一个,仿佛笼着一层淡淡地光华。 仿佛所以的一切他都已了然于胸,又好似他什么都不清楚似地。他好似饱含了千言万语的目光穿透过眼前的银红霞影纱,久久不动。 远远地更鼓敲过来三下,一下一下都打在他心上,犹如一把日久生锈的钝刀,一点一点在他的心头剜心割肉,他痛苦地扭曲着那张沉毅地脸庞,用力攥紧了心口。 今夕何夕,今夕何夕! 云儿,朕要在此时此刻永远失去了你吗? 他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深思下去,四周的空气排山倒海地压过来一阵的呼吸困难。他烦躁起身,撩起纱帐,一把操起自己落在床上的衣物操着鞋奔了出去。 立在门外伺候的陈抟见景御衣衫不整地奔出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何事,诧异地朝门内探头张望了几眼,见殿内极安静,似乎不见和惠婕妤争吵的痕迹,正欲回头询问景御,却见平日沉重坚毅做事极有分寸的皇上将龙袍随意披在肩上,丢下众人,独自一人朝簌玉斋院外走去。 他大急,院内大雪虽停,但因白天里并没有出过日头,地上积雪并未化去,冷风嗖嗖直往人脖子里灌着,激得人抖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见景御衣衫单薄,生怕他身体有个闪失,忙一跺脚,抓过身后小太监手上恭敬捧着的狐毛大袍朝景御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伸手叫道,“皇上,等等奴才……” 景御对陈抟的交换仿佛充耳未闻,径直打开院子虚掩的门,大步朝外奔去。陈抟气喘吁吁地追上他,一面喘着气唤他:“皇上。”一面忙将手中的大袍朝景御肩上递去。 “滚开。”景御拧紧了眉毛,心气浮躁,一把推开陈抟搭过来的双手,将他的身子猝不及防地推了开去。 陈抟丝毫没有防备,景御手上的力道有大地惊人,他“啊”的一声,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忍痛唤着:“皇上,奴才……” 他捉摸不透向来沉稳内敛的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莫名朝自己发了如此大的脾气,明明拥着惠婕妤入内之时,皇上的心情还好着啊。 “让朕一个人静静。”景御心中正不痛快,丝毫没有解释的心情,何况陈抟不过是一个地位低微的奴才。他冷冷地丢下最后一句话,示意随后跟过来护驾的侍卫,谁都不要跟过来。 侍卫们下意识停住脚步,望了望倒在地上没有爬起的陈抟,又望了望决然远去的皇上,一时间,面面相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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