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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意识模糊中,我感觉那怪兽似乎对我手上扯下来的银链很感兴趣。我懊恼地和“它”纠缠,好歹这是我小偷生涯最后一次得手的赃物,怎么能让这不明物体抢走。抢夺间,我和那怪物越沉越深,这井也不知道有多深,水底压力让我耳朵疼得厉害,那怪物却依然不肯放弃抢夺。

  死到临头,我拼尽全部力气维护一个贼最后的尊严——誓死保护贼赃!我们就这样继续往下沉着,水流越来越急,似乎有旋涡把我们卷入某个未知世界。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水里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摸了摸潮湿的地面,嗅到了青苔的味道。身上的水还没干透,衣服紧贴着身体,让我前所未有地寒冷。

  我正要爬起来,却发觉有什么东西拉扯着我。我定神一看旁边——我的娘啊!杀人狂南宫烨正躺在我身边,他的手还紧紧地抓着我手中的银链。难道,那个从天而降的怪兽,就是他?他因为我扯下了他的链子,特地跳井来和我抢?不用这么夸张吧,果然是个疯狂的家伙!一想到自己是被这个杀人狂扯上岸的,我不禁嘴角抽搐,满脸黑线。菩萨姐姐,刚才我说的谁救了我我就以身相许的话,能不能收回?

  我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吞了口口水,打了几个饱嗝,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南宫烨,心中不禁感叹。果然是老天开眼,风水轮流转,现在总算我站着他躺着,我醒着他睡着了。此时不修理你更待何时?现在就让你瞧瞧得罪我西街破庙第一神偷乞丐的下场!我把大拇指放鼻子前嗅了嗅,先摸摸他身上有什么宝贝再说!

  不会吧,堂堂皇子,当朝王爷,居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用手在他身上胡乱摸了一气,目前只摸到了几块令牌、几块破玉、几张皱巴巴的写满了字的纸。没银子,更没银票,比我这个叫花子还落魄。

  “过分,希望这辈子别再遇见你!”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报复之意萌生。臭小子,敢掐我脖子,弄得我那么狼狈求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本姑娘是叫花子报仇,一刻都嫌晚。

  “杀人狂,后会无期!”我抬起脚,狠狠地朝他身上踢过去!

  “哎哟!”这地也太滑了吧,我刚一用力人就飞了出去,狠狠地落在杀人狂的身上,下巴刚好磕在了他的额头上。这家伙的脑袋是不是铁打的,疼死我了。我摸着撞疼的下巴,这才发现身边的地上全是积水和青苔。奇怪,这是什么地方?

  我抓了抓脑袋,眼睛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看到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石壁上是斑驳的青苔,潮湿的空气中带着腐烂的味道,黏稠的水藻都爬上了岸,头顶的石缝中有微弱的光线撒进来,难不成我们被井水冲到了其他什么地方?

  我一边揉着被撞疼的下巴,一边诅咒那小子的脑袋,这家伙一定练了铁头功,差点把我磕得以后都吃不了东西。

  “啊……”身边的人一声轻微的呻吟,我当即吓得退后两步。我原地转了个圈,想找个藏身之处躲起来,不然等这家伙醒过来我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唉,破地方!绝对是破地方!老天爷,你对我不公平!人家虽然没文化,可是好歹听过老乞丐讲故事。故事里的人掉到一个荒芜的地方,通常都能挖到了宝藏之类的,或者遇到一个被打伤了的武林高手,临死前等着把毕生的功力传给他。可是我呢——老天你睁开眼看看,一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破烂地方,而且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冷……”你冷什么?没见到老娘我也在哆嗦吗?咦?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嘴唇发紫,浑身颤抖,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冷?冷死你才好呢!”我见他只知道说胡话,心慢慢地踏实下来。我蹑手蹑脚地回到他面前,他面色苍白如纸,显得唇色更加黑紫。

  “我会让你更冷的!”我咬了咬唇,心中贼笑不已。苍天啊,大地啊,感谢神仙姐姐给我出的这口气啊!我咳嗽两声,随便找了一片大树叶,在旁边的清潭里舀了些水,然后开始不辞辛苦地搬运,把冰冷的潭水往杀人狂身上浇。

  这鬼地方越来越冷,我抱着身子,在地上蹦蹦跳跳,再看那家伙,浑身战栗得厉害。我心里突然恐慌起来,他不会被我折磨死吧?虽然我心里怨恨这个杀人狂,也诅咒过他死,不过我真的没打算害死他啊。以前当乞丐的时候,掏蚂蚁窝这样的缺德事我虽然没少干,也曾经把隔壁街王员外养的兔子抓来烤着吃,不过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人。

  “喂,醒醒,你先别死啊!”我跪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脸。奇怪,他的功夫应该在我之上,没道理我都没事,他这么久还不醒。难道他不懂水性?

  “喂,杀人狂,你醒醒!你、你、你一直都是这么昏迷的啦,我什么都没干过,你死了也不全是我害死的,你、你、你记住,死了也别来找我,不、不、不过记不住我是谁最好!”我推了他几把他都没反应,我不由得心慌起来,说话也不太利索了。

  “啊——”他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我吓得跳了几尺高。这杀人狂,一会儿死一会儿活的,想吓死本姑娘啊。我心中骂骂咧咧,却隐约觉得不对。我不过是把冷水泼到他身上,没道理这么大反应啊。全身紫得和葡萄一样,越看越不像是简单的冻伤。我用手拨弄了一下他的手臂,青紫色的手臂冷得和冰块一样。突然,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骇得说不出话来,我想抽出手又抽不出来,急得满头大汗……他……他想干什么!

  “别走……别离开我……”他激动地说着,似乎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中。我使足了劲掰他的手指头,他却一丝不松。他额头汗水点点,顺着那俊美的曲线流了下来,绷紧嘴唇抿成好看的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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