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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这个时候的我估计翻着白眼和死鱼差不多,我昏沉沉地看着头顶上的七色彩虹,和那一树树的梨花,只觉得眼前五颜六色,眼冒金星。

  啊——他毫不怜惜地把我推到一口井边。我被甩在了地上,头狠狠地撞在井壁上,束缚脖子的手一离开,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摇晃重叠的景色让我晕得厉害。杀人狂站在一边打量着我,那表情就像猫玩弄抓到手的耗子,让我背后发凉。

  “有人会掉进井里去,那个人只会是你!”他抓起我的衣服领子,提着我就往井口凑。

  “别……别……大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闯了您的地盘……”我一时激动,把西街学来的江湖语言全说了出来,他抓着我的手松了松,我拼命抓住井口,免得不小心掉进去。见他不再把我往井里推,我松了口气,结果气还没缓过多久,自己又往井口送了几分。凑近井口,我猛地清醒了些,脑中回忆起镜中画面。没错,是这口井。我记得那绯衣女子就是被推进了这口井,她求助的眼神太明显,还有那指甲划过的痕迹……

  指甲痕!我突然呆住了,在井壁内侧,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几缕指甲刮痕,痕迹深得仿佛是人用尽毕生的力气想留住什么。碧色的抓痕,如同几行血泪,诡异地在那儿摆着。我的心突然跳快了几分,难道我来晚了?那个女人已经掉下去了,井底的水波漾出的倒影,仿佛又幻化成那女子的嫣然一笑。我打了个哆嗦,仿佛感觉身后阴风阵阵,整个梨园白花花得如同送葬队伍,惨烈又夺目。

  我出神地望着井底,水底倒影清晰,我看见自己迷惘的目光,以及因为害怕而扭曲的脸。

  “还想撑到什么时候?丢你进去,你自然可以看看有没人掉进井里!”杀人狂略带杀气的声音如鼓槌般落在我心口,让我的心跳更加剧烈。

  “我真的看到一个女人掉井里了,她穿红衣,裙子上有碎花纹,头上是飞天髻,对了……她眼角有一颗红色的小胎记……你不信可以去宫里问,她一定是掉井里去了!”我一着急,委屈得哭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见我哭他心软了,我感觉到他的手轻微地颤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拜托啊,你别抖,万一抓不牢我掉下去会出人命的!

  “还有呢?那女子是不是右耳垂还有一颗朱砂痣?”他的声音澎湃着怒气,起伏不定。他手一松,我又往井里送了几分。

  “别……别丢我下去!是,是有朱砂痣!”我拼命地回忆那女子的体态形貌,绝色的容颜,醉人的微笑,白皙如雪的肌肤,还有……圆如泪的朱砂痣在耳垂位置!天,莫非他认识那女子,不然怎么能说出她的样子?

  “他们还教你说了什么?编出这么一套话来,有什么企图,难道想让我跳下井里寻人吗?”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关别人什么事情,这杀人狂真是乱给我安罪名。

  “如果她真的掉下去了,那就麻烦你把她找回来吧!”他一把提起我,瞬间塞进井口。我悬空在井中,吓得满身冷汗,浑身虚脱。我拼命抓住他的衣领,如同困兽般做最后的挣扎。

  “不是,那女人……那女人还说了一句话……”不管了,最后拼一拼了。冷静,不能让他看出我在撒谎。

  “你还想玩什么花样?”他重新抓起了我,我呼呼地喘着气。长这么大,我头一次受这样的惊吓,被人提着丢到井口,随时可能没命,而且提着我的是个思维方式奇特、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感觉到他的迟疑,这回押宝押对了。

  “你怎么知道这两句诗?”

  “就是那个女人说的。”废话!每次在梨园看见你,你都在“含情脉脉”地念这两句不知所谓的诗,虽然我搞不懂这两句啥意思,不过幸好我记性好。看来这两句救命诗,以后要烂熟于心,杀人狂一想杀我我就念,准没错!

  “哼,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吗?就是有人自作聪明地利用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来骗我!你还不配念这两句诗!”他嘲讽地一笑,突然松开了我。我毫无防备地坠落,慌乱之中,我扯住他的衣领。

  慌乱中我也不知道抓住了什么,只听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随之而断的,是我与杀人狂之间的牵连。我抓着一串类似坠子的东西掉进了井底,冰冷的井水瞬间淹没了我,我拼命地挣扎,可是越挣扎却越往下沉,四周是滑溜溜的青苔,完全没有着力的地方。我憋着气,感觉胸口似有千万斤的力量压迫。

  救命……

  菩萨娘娘、如来公公、玉皇大帝,救命啊!我发誓……谁要是救了我,我一定以身相许!我在心里念着,井水比平常的水冷上千万倍,我单薄的衣服在水中翻滚,刺骨的井水仿佛刀子一样割着我的伤口。到处都是水,我睁不开眼,张不开嘴,憋气憋得浑身要爆炸。

  朦胧间,似乎有什么不明物体蹿入水中。黑糊糊的甚是庞大,有怪兽?我心里咯噔一下,被水泡死浑身膨胀就已经够丑陋了,难道还来一只井底水怪吃了本姑娘,想让我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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