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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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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弈悄悄打开眼帘,透过乌黑的长睫打量着他们的表情,俊美的脸庞浮现复杂的神色。 他们在救他,他终于可以不用担心血尽而亡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像英雄,可以不在乎生死;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高贵,因为一样害怕死亡。 不过,现在这样有了活的希望,他便可以活着再见到泪西。 再见到泪西,他该说些什么呢? 经过这一次之后,他发现了自己原来如此在乎她,他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待她。 什么三年之约,他以前还真一时之气说对了,只要他愿意,三十年,三百年,她都没想逃离自己身边。 三十年……三百年…… 他又开始微笑,情不自禁的微笑。 仿佛以前那样惧怕与她困在一起一辈子,现在都是可笑的事情。而当想到可以三十年,三百年都可以与她在一起时,心突然比春天的暖阳还要温暖。 和煦的风,吹进了他的心。 血液,一点一滴,重新回到体内,开始缓缓地流动。 气力也一丝一丝回到他的心脏,四肢百骇。 冰冷的指间动了动,发丝半覆住他的面容,但是他的微笑却格外迷人。 侍卫瞥了他一眼,又是一怔:“我说这家伙真是个怪人,血都要流尽就要死了,还能笑得出来。” “早就听闻邪君长得比女子还漂亮,若非现在这幅落魄相,我看他这笑容的确可以用最美的花来形容。” 说着,两名侍卫也不管楚弈是否听得到,一个劲地赞叹起人家的容貌来,手头的动作也逐渐悄然变得轻和。 楚弈听得真切,温暖的微笑转成了苦笑。 他向来讨厌别人将自己的容貌与女人相比,不过此刻听两个大男人这样类似真心的感叹,回荡在心中的是种莫名其妙又无法表达的感觉。 “好了,这下他可死不了了。”一个侍卫舒了口气。 “一个男人能长成这样真不简单,若就这样死了,还真可惜。”啧啧了几声,他们一同站起身,楚弈就躺在一张石床上。 侍卫见他已经完全清醒,狭长的深眸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立刻恢复了面无表情,指着他道:“喂,别以为你还是什么邪君,这里可是五峰谷。” 楚弈没有出声,只是轻轻扯了一下唇瓣。 “谷主有令,即日起,你的身份就山平峰的奴隶。一会等你吃了东西,就会有人来专门给你安排事情做的。听到了吗?” 奴隶? 比宫女、侍卫,被任何百姓身份更下等的奴隶? 黑眸陡地闪过一道隐忍的光亮,他的牙也随之咬紧。想不到五峰谷主不想杀了他,竟然想羞辱他? 放眼北诏国内,除非是抓到判国的奸细或者犯了重罪,也有可能被贬为奴隶,没想到他堂堂的北诏之王,就在这小小的五峰谷中,被人当成奴隶! 修长的手指,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握了起来。 所有的力量仿佛都聚集到了一起,从心脏以极慢极慢的速度淌开,心火辣辣的。 …… “喂,你听清楚没有?这里是五峰谷的地盘,你现在又没有武功,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地听话。”说话的侍卫对他并没有仇恨,说起话来甚至参杂着一丝同情。 他楚弈,也会有这样一天,竟然让人同情…… 有几缕发丝垂过眉角,半掩住他的眼睛,他微抬着下巴,第一次开口声音极度沙哑:“被谷主……抓的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侍卫一挑眉:“姑娘?什么姑娘?我们不知道。我们只负责来看看你有没有死,清理一下伤口再给你饭吃。” 果然,另一侍卫不知何时出去了一趟,提进一个竹篮,篮子里散发出淡淡的饭香。 侍卫端出碗,碗里没有菜,只是一碗白色的饭。 这抹白色,突然成为楚弈此生见过最美丽的最动人的白。 是的,残酷的煎熬每一刻都过得很慢,但是这样难以承受的煎熬中,他硬是挺了过来。 没有死,他在幽黑森冷的密室里,被绑在墙上熬过了两天两夜。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只能已一颗纠结的焦灼的心去猜测而已,只着自己活着走出去,才知道泪西到底有没有事?柯少凌到底有没有救出泪西…… 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漆黑的眼珠子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 牙是咬紧的,手指也是握紧的,曾经意气风发,曾经尊贵无匹,曾经潇洒优雅,此刻,只是在一碗饭面前,就要变成像乞丐一样的奴隶吗? “喏,这是给你吃的。吃完了,就要去干活了!”侍卫将篮子里的饭都放在石桌上,然后挥挥手,跟同伴一起走了出去。 沉重的石门,关上的那一刻,半躺在冰冷石床上的男人缓缓地坐起了身。 他很饿,心脏和胃都是紧缩的,浑身体力几乎全失,他极需要那白色的米饭…… 米饭就在眼前,不过几步之摇,饭香本是极淡,却严重地刺激着他的呼吸。 紧抿着唇,他全身发颤。 楚弈啊楚弈,再高贵的人,终究抵不过这小小的一碗饭…… 他一翻身,无力地差点翻倒在地,抚着自己的肩头,费力地站起身来,目光死死地,定定到瞪着触手可及的桌面。 终于,手指一伸,端起了它…… 狼吞虎咽…… 迫不及待地将饭送进了嘴中…… 洁白的瓷碗,很快见底,仿佛在嘲笑着他,那抹白射进了他幽暗的瞳孔,瞳孔紧缩,无法反驳那抹嘲笑。 颓而无力地坐下,坐在没有一丝温度的石地上…… 曾经,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只选择最好的酒楼用膳,在最好的客栈休息,对于他而言,钱不重要,日子和生活是一定要舒适的。 曾经,看到沿街乞讨的穷人,看到因偷一个面包被打的穷人,他可以潇洒地洒下一块碎银,同时也抬高着下巴从眼角看他们…… 他知道,在落京,在这样的天气里,会有很多自诩为身份高贵的人在一片冷香万朵梅花间,优雅地赏梅。 赏梅要冷,越冷越香,越冷越雅。 这种事当然只有拥貂裘、饮醇酒,从来不知饥寒为何物的人才会明白,终年都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当然是不会懂的。 然而,就在刚刚,就在他没有丝毫优雅地扒下那碗饭时,他恍然明白了许多…… 泪西常说他不知百姓疾苦,他会反唇相讥生长在宫廷里的她就会懂吗?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原来真的很傲慢很无知。等他出去,好好地活着出去,再见到泪西…… 再见到泪西,一定要告诉她…… 沉重的石门,再次打开。 外面似已天亮,冷气飕飕地窜了进来。 他坐在地上,微微地侧了一下头,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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