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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


  "是是是。"福安忙不迭地应声,转过头吩咐下去。侍从们互相看了一眼,留下半数的人仍满脸戒备的巡视四周,半数的人喊着号子推车。这样不行,我暗自狠吸口气,对福安喝道:"都别愣在这里,赶紧过去帮忙。"

  "这--"福安面有难色,我已夺了伞过来,冷冷看着他,福安也不敢再多犹豫,留了一个小太监在我身边,慌忙跑过去,招呼着还站得笔直的侍从推车。那些侍从本还有些迟疑,但不知福安对他们说了什么,一个个便也没再坚持,喊着号子帮忙推车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仍旧下得大得出奇,侍从们的号子也越喊越显得吃力,我的心情亦越来越焦急。终于,一声马的长嘶,几个侍从在马车后一抬,马夫吆喝一声,马撒着蹄子奋力地向前迈了几步--马车终于缓缓地向前移动几步。

  福安大喜,正欲过来请我,一支羽箭忽然射中他的后心,温热的血在刹那喷射出来,片刻又被大雨冲刷得毫无痕迹。疲惫满身的侍从骤然回过神来,几个人忙不迭地朝我跑过来,却在距离我只有几步时,被羽箭射中。其他的人神色凝重,不敢再贸然上前,只眼神示意跟着我的小太监仔细护好我。

  大雨闷雷的嘶吼下,周遭再一次变得寂静。我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么几个侍从根本就不是纪梓延的对手,他到底在等什么?

  "啊--"正恍神间,耳边蓦地传来一声痛苦尖叫,我忙不迭地转过身,却看见我身边小太监软软倒下的身子,唇角流出一串鲜艳的血液……

  呕……我慌忙捂住肚子,一阵一阵的恶心自胃部传来。对面的侍从顿时乱了方寸,也在这电光火石间,无数的羽箭忽然自四面八方向他们袭去,声势浩大的雨声都掩盖不了那羽箭刺破皮肤的声音,血色溪流在我脚边缓缓汇聚,妖娆的红色刺疼我的眼。

  "够了够了!纪梓延!!"

  漫天雨帘里,只有我歇斯底里的嘶吼声清晰如栩。我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地一遍遍干呕,泪水与雨水在脸上交织一片,他,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

  "小沐儿。"一声叹息突兀响起,我抬头,看见墨黑色伞下的银白长袍男子,他的眼睛深黑如夜,眉目透出浅淡哀伤:"你总是喜欢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三天了。我独自待在这昏暗的小屋里看着从门缝里透露出的细小光线,阳光与月光交替互换已经三次,除了送饭食的人,没有人出现过。

  我摸不透纪梓延在想些什么,猜不透他又要做些什么,而之前他的动作吓住我,所以这三天来我安静地待在这光线黯淡的屋子里,不哭不吵不闹,安静地等待着谜底的最后揭晓。

  "小沐儿,你变了许多。"门不知何时被打开,纪梓延逆着光站在阳光里,阴影挂满他的脸,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淡淡瞥他一眼,并不答话,他亦不再说话,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似哀似怨的目光却一直流连在我的身上。

  终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沉默,我恶狠狠地瞪住他:"我说过,即使疼痛,即使死亡,我也不会留在你的身边。"

  "我那次真的伤你那么深么?"他的手忽然覆上我的唇畔,眼眸里透出痛楚,我眉一紧,倔强地偏过头,视线却无意触及他左脸上的伤疤,扭扭曲曲,仿佛漫出无数苦痛,视线再不能偏斜半分。

  "小沐儿,怎么办,我还是不甘心放你就此离去,我不想对你说再见。"他薄凉的手指慢慢缓缓滑至我的颈间,触碰到那条淡粉色的疤痕,竟微微颤抖起来,"还疼么?"

  我抿紧唇,眼眸却渗出苦痛。那几日的记忆那样阴霾,轻轻一扯,所有疼痛都会从心底蔓延开来,眼泪瞬间在眼角盛开,如大朵莹白梨花。纪梓延浑身一怔,手僵硬地撤开去,漆黑双瞳里忽然风起云涌,我却浑然未觉,蹲下身去,肩膀柔弱地颤动着。

  哭得那样伤心,那样歇斯底里,我从不知道我的眼泪还有那么多,我以为在那几日我的眼泪都已流尽,我找到洛梓轩,他对我温柔的疼惜,我以为我也变成梁迟萱一般的温婉如花,所有戾气骄横都消散,心底满满的柔软。却不想,记忆一触及纪梓延时,盘亘在心底的伤痛会击溃我所有的柔软和倔强。

  因为上官昊,我变成飞扬跋扈骄横满满的梁迟沐。

  因为洛梓轩,我变成温婉如花纤纤闺秀的梁迟沐。

  因为纪梓延,我变成伤痛满身泪水涟涟的梁迟沐。

  呵呵,我竟然把自己弄不见了!

  我竟然把自己弄不见了!

  苍凉的笑声忽然从黑发里缓缓透出来,一双散发着浓郁忧伤的胳膊颤抖着环住我,耳边是纪梓延低低的'对不起对不起'。

  "门主--"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进来,我忽然醒悟过来,忙不迭地推开纪梓延,他没有防备,竟被我推到在地,来不及观察到他脸上的惊愕,抬头看见一声藏青衣衫的文渊恭敬地站在门边。

  文渊,他真的背叛了洛梓轩……

  忙不迭地要跑过去,腰肢忽然被一双铁臂勾住,纪梓延阴郁满满的瞳仁映出满脸泪痕的我:"他到底给了你什么?除了利用,除了虚假的温暖,还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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