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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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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触摸到门框,身子竟轻微的发颤,这么多天,这么多天的折磨啊,终于结束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打开房门,看着店小二正领着客人从我房门前经过,见了我,他竟微微一愣,半晌,才憨憨地笑道:"姑娘身子可总算妥帖了?以后可别乱摘山上的果子吃了,乡下地方,那些果子大多都是野生的,有毒……" 梁迟萱削着梨子的手一僵,似乎在轻声地叹气,我微侧过头看她,她已换上一副笑靥如花的模样:"小沐儿,以后和姐姐一起生活好不好?" 我定定地看她良久,然后嘶哑地问道:"东方邪呢?" 她温婉的笑容立时僵掉,手微微一颤,利刃将她的手划拉开一个细小的口子,我看到她眼里突兀涌出的悲哀,然后木然地转过头:"我打算明日离开这里。" "离开?"梁迟萱像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喃喃地重复着,我亦没打算再仔细的解释给她听,索性闭了眼,享受我难得的好阳光。 忽然手腕一阵疼痛,我腾地睁开眼,对上梁迟萱惊慌的眸子:"你体内的优昙蛊还未解,你受不了那疼痛的。" "叫纪梓延给我一瓶止疼药丸便好。"既然纪梓延这么多天都未出现在我的面前,除了他感觉到歉疚外,我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不在这里。而且我说过,即使疼痛,我也不会留在他的身边,死亡,亦然。 "小沐儿,你为什么非要那么固执呢?" 梁迟萱突然的轻叹让我蓦然地瞪大眼,我亲爱的阿萱姐姐,那日为了我的安全,即使牺牲东方邪也在所不辞的梁迟萱,如今,如今竟然又为一个东方邪,打算再次背弃我么? 想是我目光里的哀痛刺疼了她,她慌忙拉住我的手,道:"小沐儿,你不要误会,姐姐的意思是,元祐帝直到现在都未出现,他对你未必是真正的喜欢,你不该为了他再让那四面红墙困住你。梁家如今只剩下我们姐妹,我只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相亲相爱地活下去。" 我反握紧她的手,喉咙已经有些刺疼,我说不出话来,但目光里的坚决却是巍峨如山。许久许久,梁迟萱拍拍我的手:"小沐儿,路是你选的,但是请你一定幸福。以后回到宫里,你如果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请你一定相信我,那时的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怎么又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上次她亦低低地说,说我以后一定还会恨她的。梁迟萱,你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有可能会让我再次的恨你? 傍晚,梁迟萱请了大夫来替我拆掉纱布,写了一张方子,说是我身子太虚,还应再仔细调养,梁迟萱道了谢,送大夫出去,我则拿了一面小巧的妆镜仔细瞧着,脖子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只留下一条浅淡的疤痕。高悬多日的心,终放下来。搁了镜子,便躺在床上歇息,即使嗓子依旧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但我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明日一早,我终可离开这间禁锢了我多日的屋子。 梁迟萱回来时,我已陷入浅眠,模糊感觉到她站在床边轻轻地絮叨了许久,模糊听到她提到'纪梓延'这三个字,即使在睡梦中,这三个字依然让我的眉头不自觉微蹙,然后梁迟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消失。 然而,接下来,我却一直极度不安稳地睡着,间或听到门开开阖阖的声音,朦胧间,感觉到有一双忧伤的眼凝视着我,漫漫忧伤如同夜晚清白月光,细密的包裹着我。然而我对他的心已坚如磐石,再也软不下来,即使他的忧伤那样浓厚。 天刚刚翻出鱼肚白,我亦适时睁开眼,床头边,放着一个碎花包袱,这些天一直陪着我的梁迟萱已不见踪影。带着莫名的心情打开包袱,心忽然一下子沉淀下来。包袱里,几套换洗衣服,几锭零碎银子,一个瓷白小瓶,一个碧绿小瓶。 我有些疑惑的打开碧绿小瓶,轻轻一到,一枚碧绿色的药丸跳落在我的掌心,有着清幽的药香,看来应该是压制优昙蛊的止疼药丸。至于另一个瓷白小瓶,应是装了一些补血益气的药丸,六岁后我不再喝任何浓黑的药汁,梁迟萱比谁都清楚。我发了会儿愣,然后将它们悉数放入包袱中。 手触摸到门框,身子竟轻微的发颤,这么多天,这么多天的折磨啊,终于结束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打开房门,看着店小二正领着客人从我房门前经过,见了我,他竟微微一愣,半晌,才憨憨地笑道:"姑娘身子可总算妥帖了?以后可别乱摘山上的果子吃了,乡下地方,那些果子大多都是野生的,有毒……" 台上,一个青衫磊落,眉目流露着淡淡忧郁的儒雅男子,端坐在琴前,白净的手指抚过琴弦,凄凉的琴音。 文渊。 忽然忆起夜宴那晚,他看着凌月悠的痴迷目光。凌月悠此刻已进宫为妃,所以他心里的伤痛亦是很深的吧。凌月悠啊,倾国美人凌月悠啊,此刻的你是否正和洛梓轩一起情意绵绵,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呢? 我取下面纱,径直朝文渊走去,周围蓦地一片寂静,众人的视线莫不横流在我的身上,而我浑然未觉,在文渊沉静的目光中走上台。我轻抚了下琴弦,看着他轻柔地笑:"我能借用它一下么?" 他什么也没说,站起来,但眉间的忧郁更加深一层,我安静地坐下,洁净苍白的手指抚过琴弦,便落下一串凄凉的音符,然后,我微启朱唇,轻轻地唱,嗓音嘶哑地唱--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曲终,我的眼泪亦大滴大滴地砸下来,周围再次静默无声。红豆,红豆,洛梓轩,我尚未为你将相思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良辰美景还未赏透,怎么能就此放手?我低着头,内心绞痛,翻来覆去的难受。许久,一道带着轻颤的心疼嗓音忽然响在静谧的大厅-- "小沐儿。" 我的身子蓦然一僵,很慢很慢地抬起头,满屋子的人亦转了头看过去,天香阁大门正中,站着一个锦衣白袍的男子,英俊的五官在幽暗的烛光中越显邪肆,黑亮的眼睛里,映出面色苍白的我。 洛梓轩,洛梓轩,你终于舍得出现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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