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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洛梓轩哼了一声:"你在太师府藏了那么久,又怎会不知凌月悠确实是靠那九龙环佩捡回了性命?若那是假的,这凌月悠的命怕也早没了。"

  "你怎么不顺便提提你如何吩咐文渊去太师府'偷龙转凤'?"

  洛梓轩一愣,尔后大笑:"朕还是输你一层!想不到朕苦心安插在'魔昙门'的棋子,这么早就被你看穿--不过,朕亦好奇,你既然知道是文渊拿了,怎不再动用你的黑衣人抢过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上官将军领了精锐骑兵暗藏在太师府外,我又怎敢贸然行事?"

  "说起来,凌太师对先皇后可真是忠心,他到能欺上瞒下的保全她唯一的血脉。凌月悠远房表哥纪梓延--呵!倒真亏他想得出来--你认为呢?洛梓延?"

  纪梓延笑容依然不减,极其享受似地啜饮一口酒,说道:"酒味甘醇,却又辛辣爽口,贡酒果然非同一般。这么喝着,倒有些欲罢不能了。"

  "三哥若是喜欢,朕改明儿就叫人送两坛去凌府。"

  "这样的贡酒岂是凌府消受得起的?"纪梓延眼神蓦地一冷,洛梓轩却随之轻笑道:"三哥所言极是。不过,凌甫沉为了让三哥复位,可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放弃,这份人情,送得大啊。"

  两人你来我往,我听得不甚清楚,但刚才洛梓轩这句话的意思是,凌月悠之所以落水,完全是因为凌太师妄想夺得九龙环佩而故意出的计策?!呵!原来这世上,争权夺利的人,最能牺牲的便是自己的家人。

  多么可笑!

  我下意识看向梁迟萱,她也忽然抬头与我对视。原来,原来,我们都是被亲情伤害的孩子。

  洛梓轩一顿,纪梓延笑道:"我倒没料到你对梁凌两家都防范得那般森严。这两年来,我看你处处放任梁凌两家,却又处处挑拨梁凌两家,梁家献上梁迟沐,凌家亦不甘地随后送上苏芸生,两方斗得你死我活,你正好坐收渔人之利。"

  "三哥的话朕倒是不解了,何以见得苏芸生是凌家的人?"

  "苏葛的夫人乃是凌甫沉的妹子,这层关系,你怎会没查个通透?"

  洛梓轩不在乎地一笑:"都说凌月悠乃轩盟国第一美人,倾城倾国的佳人,凌太师想要靠后宫嫔妃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怎么又舍不得让凌月悠进宫?"

  "看来依然有人遮了你的耳目。凌月悠落水醒后,性情大变,听说要她进宫,可秘密地策划逃跑多次,虽每次都被凌太师秘密寻回,斥责她时,她却横眉竖目,一味反抗到底,只说这什么时代了竟然还要包办婚姻。倒是可爱得很。"

  "听起来,三哥倒是对她颇有好感。"说这话时,洛梓轩的余光瞟向"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纪梓延却摇摇头,唇边忽然泛开一丝温柔笑容:"我等我心中的'优昙'那么多年,终等得她开成一朵绚烂的花,其他繁花再难入眸。"

  他说的"优昙",指的会是我么?

  我忽然想起那日的郊外,杏花春雨里,他看着我们纠缠在风中的发丝,漆黑的双瞳灼灼发亮,他低低轻喃--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只这一句话,我的心蓦然惊动,似春风吹皱一池碧波。

  洛梓轩却腾地黑了脸:"朕听得的却是凌太师有意将凌月悠许给'太子延',先皇后唯一的血脉。"

  "我若是允了,你以为此刻我还会坐在这里与你闲话么?"

  静默半晌,洛梓轩终懒懒地笑道:"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现身皇宫,朕以为你已想得清楚是时候为洛家江山清理清理废物了。"

  "听起来,你好像早就知道当年的太子延未曾葬身火海。"

  "侍卫发现的那具尸体,虽然穿着你的衣服,但烧得面目全非。不过,最让朕笃定你没死的,却是那具尸体的腰间并没有系着那枚寒冰玉坠。"

  纪梓延哈哈一笑:"洛梓轩,你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当时的你只有六岁,你的心计却怕有六十岁。"

  "父皇要送朕去西霞宫抚养时,朕的生母死死地拉住我的手,却不敢说半个字,眼睁睁地看着梁淑妃派来的小太监将我拖走。梁淑妃以为早已控制住朕,却不想朕早在三岁时就学会怎样收敛自己的情绪,怎样讨得她与父皇的喜欢。朕自那时就知道,只有握住了权力,才会让自己不受伤害。朕的生母辞世时,朕也没掉半滴泪,她错在自己只是位份低微的小小常在。梁淑妃因未曾生育,先皇对她渐渐疏远,她恨恨不甘,仗着身份高贵,轻易夺来别人的儿子。"

  "天启三十八年,父皇驾崩。六岁的朕被他们送上帝位,做了十六年的梁家傀儡皇帝。他们自以为朕声色犬马,懦弱不堪。虽也养了许多眼线在宫里,但从一年前,他的眼线也只能告诉他朕想让他知道的。'大佛寺刺客事件'朕小试牛刀,他却满不在乎,太过自负地认为朕不过是夏天求雪,焉能扭转乾坤?他不屑将朕放在眼里,便是大势已去。"

  说最后一句话时,洛梓轩黑亮的眼眸射出灼灼烈光。可是我却忽然有些心疼他,原来这么多年来,他都挣扎在别人的世界里,没了自我,连内心深处亦是荒芜。

  纪梓延的眉头隐隐皱起,须臾却又散开来,依然轻笑:"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联手凌甫沉夺了你的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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