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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九


  另一个上前,说道:“禀郎君,自那日光禄大夫着红裳,现于世人前后。如今建康城中的吴娃越姬,通通喜着红裳。还有地下暗馆放言,愿以一万金购得光禄大夫,只要没死便可以。”

  顿了顿,这人说 道:“这暗馆放言,是二个月前。”

  二个月前?那时王弘与她,还没有回到建康呢。那时候,便有地下暗馆盯上了她吗?

  陈容打了一个寒颤。

  这地下暗馆她是知道的,它由来已久,也不知有多少大贵族,有多少司马氏的子弟参与其中。

  在那里,可以购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有传言,李太后于南迁路上失踪,有人在地下暗馆看到了她,那时她已成为一些人发泄私欲的奴隶。

  因李太后生的儿子已经病死,她平素又没有怎么培养势力,动她的人便无所顾及。

  王弘冷漠的声音传来,“地下暗馆?”他森森地说道,“他们当真以为我不敢动它?”

  那人连忙说道:“郎君此时在风尖浪口,需稍忍耐。”

  王弘摇头,道:“我已允诺她离去。这暗馆必须动。”

  顿了顿,他似乎是掏出什么扔了下来,“你拿着这个。这是王氏嫡子才有的集结令,此令一出,可以调动所有的王氏势力。去,我要让建康城再也无人听到有地下暗馆。”

  那人大惊,他叫道:“郎君,这集结令,一生只可用一次啊。你把它用在一个妇人身上?”

  王弘的声音淡淡传来,“这是我欠她的。”

  这是我欠她的!

  他的声音怎么那么冷?

  陈容似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冷的声音提到自己。

  难不成,他想还报她的情,想了结他与她之间的一切?

  饶是陈容曾经好几次绝决地想要离开这个男人,可这一刻,她听到他这个声音时,心还是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这时,王弘的声音转柔,“她伤势如何?”

  一婢女回道:“已有好转,如此下去,一月可愈。”

  “是么?”王弘低低一笑,轻声道:“她想回南阳……你去南阳一趟,先向南阳王和众贵族警告一番,再给她购置良田千亩,庄子二座。精悍的护卫,派上三十,婢女十名,均可向她效死忠的。你自己就当她的管事吧。若是她开口问起,你就告诉她,我许过了,她有中意的男人,还是可以嫁。她若不想让我知道她的一切,也可以在替她找到可靠的人后,你们撤回。”

  他说到这里,似是无比疲惫。

  闭上眼,陈容竖起双耳,听到了他的低语声,“被自己爱着的妇人防着恨着,真没什么意思了。她因我失去的,都给她吧。”

  第205章 给她便是

  陈容怔怔地听着,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头脑一片晕沉,终是搅成了乱麻。

  咬着唇,她低低说道:“回去吧。”

  两护卫望了她一眼,点头应是,抬着陈容向她的房间返回。

  陈容走后,房中的说话声渐渐止息,一个个巍冠博带的士人缓缓退去。

  其中一个白面无须,眼镜狭长,颇有风流之态的中年人退到门口,见王弘仰起头,怔怔地望着屋顶出神。

  他那总是俊逸出尘的脸上,此刻满满都是落寞。

  明明满堂华锦,明明衣着高贵,那乌黑的眼配上苍白的容颜,竟让人平添无尽的萧瑟。

  这样的王弘,他还真没有见过。

  白面中年人抽回脚步,向王弘走进。

  他走到王弘身侧,低头望着他,白面中年人低声叹道:“七郎何至如此?”

  他笑道:“此刻的七郎,哪里还有出尘之态,谪仙之姿?哎,女色真真误人。”

  王弘低下头来。

  他乌黑的双眼静静地看着那白面中年人,望着他,他嘴唇扯了扯,低哑地说道:“我怎么办?”

  他的声音沙哑之极,“澜之,我如何是好?”

  澜之眯起狭长的眼,戏谑道:“怎么办?你刚刚不是已做出决定了吗?”

  王弘无心理会他的玩笑,甚至无心对他恼怒,他再次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屋梁处,好一会,他的声音苍凉地传来,“我只会这招。除了它,我不知要如何才能留得她。”

  他喃喃说道:“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留下她。”

  说到这里,王弘低哑地说道:“澜之风流过人,花柳巷中倾慕你的红粉无数。依你说,我如何是好?”

  澜之苦笑起来,“你那妇人与众不同,我那些手段要是有用,凭你琅琊王氏的名号,哪能蹉跎至今?”

  王弘闻言也是苦笑起来。

  他闭上双眼,低声说道:“我不想放手……我不会放手!”

  声音斩钉截铁!

  澜之在额心上叩了叩,寻思了一会,突然双手一拍,笑道:“有了。”

  王弘低头,期待地看着他。

  澜之笑道:“这人心嘛,不管是妇人还是士卒奴仆,最能收服的法子,莫过于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王弘低低地念了一遍,又重复道:“投其所好?”

  他的阿容,有什么爱好呢?

  怔怔的,他的眼前浮现陈容巧笑嫣然的模样,那一日,她要他从她的背心上刺她一剑时,曾经说过,“阿容知道自己的,我这人,心太贪婪。总想得到更多。当了七郎的妾,便会千方百计地当上贵妾,说不定啊,还会用手段害了你的妻。一次害不成,便会害二次,二次害不成,便会害三次。只要阿容不死,七郎你的宠妾啊,妻啊,娶多少害多少,有多少死多少!”

  “所以,除非七郎你一打开始,便想只娶阿容为妻,只宠阿容一人。否则,你这一生,我这一生,都不会安生了。”

  “与郎君生同枕的,不会只是阿容,死同穴的,还要求得你的家族允可,主母许可……郎君,阿容不是能委曲求全之人啊。我这一生,不会唤任何人为主母。”

  对了,还有那一日,那一日他郑重问过她有什么愿望时,她也说了同样的话。

  澜之看到王弘嘴角扬起的笑容,不由好奇地问道:“你想到了?那妇人要什么?”

  王弘慢慢直身,他扶着塌,漫不经心地笑道:“她要什么?不就是想当我的妻,还要我答应不纳妾。”

  澜之眉头一挑,讥笑道:“看来你这妇人,胃口不小啊。”

  刚说到这里,他瞪着王弘,奇到:“你准备应允了?”

  王弘刚坐起,便牵引到伤口,只得又躺下。他微笑道:“嗯,早就心允了。”

  数日前在南阳,他问她有何愿望时,他就心允了。

  澜之大惊,他叫道:“你是琅琊王氏的嫡子!”

  “那又如何?”王弘轻蔑地一笑,道:“刀剑之下,最高贵的身份只是白骨一堆。这世道无趣之极,天下的妇人,也无味之极。既然我的阿容想要,给她便是。”

  他神态雍容地说到这里,嘴角一扬,像个孩子一般的喃喃自语道:“我只要她别气我了。”

  澜之不敢置信地瞪着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的王弘,皱着眉,他认真地说道:“王弘,你乃天下的大名士,一诺吐出,千金不易。便是你早就决定归隐,静等再起之机。可这婚姻之事关系重大,万不可草率决定。你便不在乎子嗣有多少,也不在乎世人的看法。可逆得在乎你自己啊,若有一日你烦了厌了悔了,又当如何?”

  他这话实是有理,王弘侧着头,他眯着双眼,一边中指叩击着几面,一边轻声说道:“烦了厌了悔了?这天下朝不保夕,你我的性命和富贵朝不保夕,难不成,连我这颗心也朝不保夕?”

  他哧地一笑,慵懒的,毫不在意地说道:“若是我对她烦了厌了悔了,这世间除了她,也没有第二个妇人配得上我。澜之,你我都是惯见风月之人,你说说,你这般夜夜做新郎,可有在清晨空虚失落过?那能让你知道痛,知道苦,知道怜惜,知道害怕,知道恐慌,一想到失去,便惶惑得无以复加的妇人,可是经常能有?”

  澜之怔忡了,他出了一会神,摇着头说道:“不能。”

  “是啊,不能。世人千万,有几人能有?难不成你还以为,我王弘以后,还能再遇上一个妇人,还能再有这般倾心之时?”

  澜之哈哈大笑,他摇头晒道:“你这薄情之人,估摸这个妇人,便令你用尽了所有的感情。再遇一个自是不可能。”

  澜之这时完全想明白,他笑容朗朗,伸手在王弘的肩膀上拍了拍,大声道:“也罢,如此佳人哪能再遇?你既遇上,抓着不放也是正当。哈哈,以往我也笑过你无数,以后,我不会再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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