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狼烟起,胭脂灭 >  上一页    下一页
一二八


  紧接着,席舒遣散了所有在场将领,只剩难过到极点的乐延在帐内。席舒满脸愁思地望着床榻上面如死灰的胭脂,想了一会儿后,喃喃地道:"她真的是皇后娘娘吗?"

  悲凄中的乐延一听这话,胸口立即蹿上一股火气,极维护地道:"你什么意思?"

  心思缜密的席舒并未正面回答,只是望着距自己几步之遥的雪白脸庞,感叹,"不可思议!"

  "连你也不相信她就是胭脂?"

  "我只是……不敢相信。"对于胭脂,席舒并不陌生。但眼下形势微妙,他作为军队统帅,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倘若真是敌人的计谋,后果不堪设想。

  "我养她近十年,哪怕她只是稍稍皱一下眉头,我也一定不会认错。"

  "如果真是皇后娘娘,那她这段时间的经历……她怎么会出现在敌营里?"很显然,尽管乐延信誓旦旦,席舒仍然不是太放心。

  "不知她都经历了些什么,身子骨这么弱……"乐延一边说一边朝床榻走,神情憔悴地坐在床沿,端详她的面容,心里很难过。胭脂,你都经历了什么?孩子的父亲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敌营?为什么会被俘?

  "她一身都是泥水,又是大夏天,若不及时清洗伤口,容易发炎引起溃烂,营里上上下下全是男人,要照顾她多有不便。我已经派了士兵去附近村子找几名女眷,很快就会回来。"席舒伫立榻前,睿智的双眸紧盯住胭脂。

  "多谢!"乐延抬起胭脂的手,碰触着她冰凉的指尖。想起她小时,他牵着她在雾都的大街小巷里乱逛的情景。现在,她却这样安静地躺在自己面前,那么脆弱,引得他心里一阵酸楚。

  "但愿她能平安醒来!"席舒若有所思地答。

  "只要她醒来,一切疑问都将迎刃而解。"

  "攻城失败,尚有一堆事务亟待部署,我去去就回。这里就先劳烦侍卫长了。"席舒说完又问乐延,"侍卫长已经派人赶去丽城了吧?"

  "是的,八百里加急。"

  ……意料中的事。席舒有些沉默。

  "皇上昨夜大婚,若将这件事告知于他,他定然心急如焚,攻城计划势必拖延。可是,若三缄其口,对皇上,对胭脂,都不公平。再者,胭脂的情况……"乐延挫败地垂头,"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席舒无言以对。

  烈皇钟情康皇之后--胭脂,是众臣皆知的事实。远的不说,就说眼下,虽然他接受众臣劝谏举行了大婚,但却坚持空置后位,仅立沧城太守之女范氏为贵妃。而且看他的样子,做这样的决定并非只是儿戏,而是打算让中宫之位一直留在那里。

  身为近臣,席舒自然明白烈皇的心思。他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永远惦念一个人。倘若现在躺在帐中的女子真是胭脂,也许这段情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但偏偏……是喜脉……胭脂是苍隐国人,虽然从不曾有人敢因为这个原因冒犯她,但她出现在敌营,杀死前锋精骑将军却是不争的事实。

  思及此,席舒心烦意乱,良久才移动沉重的脚步,似叹似怜地道:"应该的。"

  席舒离开后不久,外出的士兵领来几名从附近村子里找来的年轻女子,充当侍女服侍胭脂。她们仔细地为胭脂净身、清洗伤口,并涂上军医精心配制的创药,还为她换了干净衣衫。

  待军医熬好汤药时,天已将黑。在乐延的监督下,侍女亲自喂胭脂喝药,但令人心痛的是,喂她多少,她便吐出多少,折腾了大半天,喝下去的汤药还是很有限。这种情形,不禁让乐延一筹莫展,也让关注此事的席舒与其他将领无可奈何。

  军营主帐一直灯火通明。因为天气炎热,侍女们不得不时刻为胭脂擦拭身子降温,以降低伤口发炎的几率。而帐外,军医随时待命,每过一个时辰,就煎一碗新的汤药进帐,让侍女们多少喂胭脂服下。

  焦头烂额的乐延一边祈祷,一边踱步,战战兢兢地在帐外守了一夜。

  天亮时,胭脂不但没有醒来,还开始呓语,说胡话。军医给她检查时,发现她的脉象时断时续,情况比刚到大营时还糟糕。

  为此,乐延的情绪更低落了。他眼巴巴地守在帐门处,像个木偶似的,不吃不喝亦不休息,任凭席舒怎么劝也没有用。在乐延心里,胭脂的今天都是他一手造就的。若他没有顺应天意让她成为一名武士,也许她就不会遭受今天的折磨……老天太不公平了,竟让她的命运如此坎坷。

  尽管所有人忙进忙出,用尽全力想稳住胭脂的生命迹象,但希望就像黑夜里水面上的泡影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化为无形。

  在胭脂被带到大营后的第三天傍晚,压抑而悲观的气氛被一个侍女的高声大喊搅得支离破碎,"军医大人,不好啦,不好啦……"

  紧接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侍女挥舞着血红的双手慌里慌张地跑出帐。

  一直承受着巨大精神压力的乐延原本正麻木地坐在帐门处,听得叫喊,立时弹起身,恰巧和这名侍女撞作一团,胸前衣衫立即被染红了一大片,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他着急地问:"怎么回事?"

  "她……出血了……出血了……"年龄不大的侍女因为备受惊吓,竟然连话都说不清楚,只一个劲儿地重复说,"出血了……出血了……"

  出血?乐延瞪大充满血丝的双眼,浑身一个激灵,质问道:"你说什么?"

  "她出血了……胎儿怕是保不住……"侍女晃着血红的双手,急得眼泪直流。

  一听"胎儿"二字,乐延作势就要冲进去。就在这时,提着药箱的军医率着一干医官飞跑进帐,其他侍女也全部到齐,将乐延挤到一边,原本井然有序的营帐立即乱得不成样子。

  正处理军政事务的席舒闻风而至,看见被拦在帐外的乐延一身血污,亦大吃一惊,"情况怎么样?"

  一个劲儿地朝帐中张望的乐延看着来回晃动的身影,心疼得连死的心都有了。还没等他开口回答席舒,一个侍女就端着一大盆血水冲出来,差点儿将整盆水都泼在席舒身上。她慌忙道歉,"将军,对不起……"

  看见血水,席舒满脸惊惧,哪还有心思理会侍女,只直愣愣地将目光定在乐延脸上。

  乐延负疚地别过脸,一掌击在固定帐篷的木桩上。刹那间,眼泪不听使唤地汹涌而出。

  ……席舒试图开口安慰,可这个时候就连他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已到了极限,如何还能说出半个字?他只能保持沉默,看着侍女进进出出,脸色阴沉。

  凝滞的气氛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侍女不再频繁进出,满头大汗的军医走了出来,不停地用衣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怎么样?"乐延与席舒不约而同地问。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