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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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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白月见了不禁有些忿忿,对明窗尘抱怨道:“不该上来的,咱们该去给紫眠撑场子!” 说罢她便扬起双臂,远远朝楼下的紫眠挥手。紫眠正低着头瞧众家道童斗嘴,只觉得视野里微微异样,直觉的抬起头来,便看见对面楼上冲他招手的龙白月。他心中一暖,仰着脸微微笑起来——不管何时,陪着他的总是她;终他一生,他也只想将她的笑靥含在眸里。 如此,一切就够了吧…… 翠虚在一旁望着这二人目光交汇,无奈一哂——他的傻瓜师弟呀,真是堕入魔障再无法醒悟了……也罢……也好…… 走阵开始,众道童像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四散开,翠字辈的师兄弟们按天罡阵法站好位置,都望着紫眠笑。 师兄翠玄感叹道:“紫眠,总算又跟你一起走阵了。” 师弟翠空喋喋不休聒噪:“也不知阔别许久,你有没有退步啊,可别输给了我……” 翠虚笑骂:“你这蠢蛋,我徒弟都不会输给你!” 紫眠被逗笑,轻咳一声道:“荒废了许久,说不定真会输给翠空。” “输谁也别输他!”师兄翠玄挥舞拂尘,作为师兄弟中最年长者,喝道,“开阵!” 瞬时歇在松柏间的仙鹤长唳一声,晾翅飞起,阵中人屏息凝神,沿着天罡路线缓缓走动。聚在阵周围的道童有就近攀上松树的,有抱着廊柱的,有爬上楼的,都聚精会神安静看着。明窗尘将茶水点心刚在栏杆上列好,就听见龙白月惊呼一声:“天哪。” 明窗尘见怪不怪的瞥了眼楼下,漫不经心道:“哦,这才刚刚开始呢。” 原来天罡阵的线路被真人们踩遍,正全线闪着金光,除了那条巴掌宽的委蛇金线,阵中地面都塌陷了一丈深。众师兄弟法衣翩翩,踩着那巴掌宽的窄径越走越快,每走一圈,四周地表便更深一丈。 “这这这……”龙白月看明窗尘仍能轻松喝茶,迭声道,“太危险了,掉下去可怎么办?” “放心啦,那都是幻象,实际上地面只下陷一尺深,摔不坏的。”明窗尘闲闲的一摆手,嬉皮笑脸。 龙白月慌忙细看紫眠脚下,却怎么看怎么逼真,所幸他步履平稳,在那一线险阵中游刃有余,方才稍稍安下心来。 如是阵中人越走越急,须臾便如临万丈深渊,那翠空的脚步已是有点发虚,却依然在死撑。 “如果这天罡阵是幻象,他们从小练到大,怎么也该熟了,哪里还能分出胜负?”看了许久,龙白月也终于习惯,开始悠闲的喝茶。 明窗尘嚼着茯苓糕道:“非也,这大阵十五岁以后才能走,一年也就走两次,算起来并不多,何况人怕高可是天生的,比如翠空师叔,你瞧,他已经快不行啦。” 龙白月乜斜双眼,看明窗尘嘲笑别人,颇不厚道的发问:“你也满十五啦,这天罡阵走得如何?” 明窗尘一口茯苓糕卡在喉咙里,噎得直翻白眼:“呜呜呜……” 不许拿这惊悚话题来吓他啦——每次走不了三圈他就吓得掉下阵来,已经被师兄弟们嘲笑到死了。 就在二人说话间,翠空已经掉下天罡阵——他并未落进任何深渊,只是好似悬在半空中一样,悻悻走出阵看其他人继续较量。 这时半空中忽然电闪雷鸣,一声声炸雷在紫眠他们头顶爆响,团团闪电劈落在他们脚边,巴掌宽的小径在滋啦啦的电光里时隐时现,不少人看不清一脚踏空,便败下阵来。 龙白月看得紧张万分,再顾不上与明窗尘说话。 当疾风将翠玄刮下阵后,金色的蛇线开始扭曲,阵中人皆不为所动,只按照天罡路线继续走,若是稍稍对线路不熟的,难免受金线影响,一步踏错便落败。慢慢的阵中只剩下紫眠与翠虚,龙白月心中骄傲,暗暗替紫眠鼓劲,双眸闪亮。 这时阵中金线已消失不见,翠虚与紫眠看上去竟是在空中疾走,只是天罡阵的路线二人早烂熟于心,便是无休止的走下去,也实在胜负难分。 难道他们要比到累倒为止么?就在龙白月发愁时,却见翠虚忽然伸手向她一指,惊叫道:“龙姑娘,小心!” 龙白月一愣,糊里糊涂的看着紫眠惊惶的望向自己,然后被翠虚一把推下阵去。 “师兄,你又耍诈。”紫眠哭笑不得。 翠虚反倒大言不惭:“当然,你都还俗了,难道还要正经与我论个输赢?无不无聊?下去喝酒吧。” 那厢紫玄真人却感动得老泪纵横,待紫眠走出阵来,便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紫眠哪,你慧根未断,修行还有希望,为何不试试呢?哪怕还俗,修行还是可以继续的。” “师父,”紫眠为难一笑,仍旧拒绝,“没那个必要,反正丹药医经我都还在研究,没了法力一样生活。” “怎么没必要,”紫玄真人诱之以利,“你想,就是烧个热水晾件衣服,有了道符也方便许多呀。” 紫眠简直要发噱:“师父,杀鸡焉用牛刀?” “傻孩子,牛刀好使呀!” “师父,可道法庄严呀。” “你太迂腐了,呜呜呜……” 如是痴缠一个月,直到紫眠与龙白月下山那天,紫玄真人仍旧没有说服紫眠。他在山门口望着打定主意要做白丁的徒弟携着爱侣走远,心中无限怅惘。 唉唉唉,真是傻孩子…… 他一手培养的鸿鹄从此隐入人间,再也看不见,这是他顺应天命犯下的错,便得这样扼腕遗憾,唉,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紫眠与龙白月下山时正赶上端午祭祀,成群的乡民跳着傩舞,队伍圈得像条团龙。笙箫锣鼓吹打出的舞曲十分好听,龙白月跃跃欲试:“紫眠,我们也跟着跳跳。” 紫眠赧然摇头:“这舞我不会。” “没关系,简单的很,你看无非就是走走步做几个动作,”龙白月狡黠的媚笑着,花一般灿烂,“你慧根未断,管保学得快……” 阳光太炽烈,黑色的社鸦盘旋在上空,翅影将太阳割成迷离的碎片。紫眠只觉得自己在龙白月的笑意中一闪神,便从此被她拉进了滚滚红尘…… 淅淅沥沥的梅雨打落一地乱红,又是花田里的一个清晨,龙白月睡眼惺忪的撑起身子望向窗外,半晌后对沉睡在自己身侧的紫眠抱怨道:“雨还没停,真糟糕,衣服又干不了了……” “干不了有什么关系,不穿它便是……”紫眠双眼不睁,只懒懒又伸手将龙白月搂在怀里,喃喃道,“嘘,再睡会儿,雨天何必要起床……” 他在浓浓睡意中想着,师父只道法术好,又怎知做家事的乐趣——或者是不做家事的乐趣? 就如此刻,他听着白月浅浅的呼吸,便只觉得人生的良辰美景,不过是细雨蒙蒙,与子同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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