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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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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昕暗恨,佯装无奈的挑挑眉毛:“打猎打得困乏,权且在这里歇歇脚,母妃过来找海夫人解闷,朕倒不好意思留下了。” “这是哪里的话?”徒善太妃嗤笑一声,摆摆手,举起一只酒杯,“外面雪大,陛下起码得喝杯热酒再走。” 元昕的双眼立刻阴沉——这狡诈的老太婆,分明是替海夫人下逐客令呢。 徒善太妃见元昕不答言,笑着打量了他一下,又道:“方才过来,看见外面候着那么些王公大臣,腰带里的雉羽都没陛下多呢,陛下狩猎功夫果然了得。” 元昕扯动嘴角,悻悻踱开几步,拾起地上玉佩别进腰间,懒散笑答:“既如此,朕得再出去猎上一巡,也免得打搅母妃兴致。” 太妃笑着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宫女服侍元昕喝下热酒,这才亲切叮嘱:“陛下好走。” 元昕冷笑,掀起帐帘探身出帐。 帐外又响起乱纷纷的马嘶犬吠,好半晌才停歇。海夫人浑身发颤的伏在太妃膝边,哀哀乞怜道:“多谢太妃搭救……” 徒善太妃叹息一声,俯身携她坐起:“哀家可顾不上你,方才也是因为小金王爷求哀家。” 海夫人闻言一怔,满面愧色益发惶惶,痛不欲生。 “你想开些吧,女人不能把自己看得太重——哀家若不是这样,早在昀儿死的时候,便也跟着去了……”说到此太妃蓦然落泪,摇摇头又劝慰她,“你也是个祸水,好好养身子吧。活一日权且糊涂一日、快活一日,到要你杀身成仁的那一天,便不能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海夫人秋水般的眸子满是迷惘,望着太妃喃喃道:“我不明白……” “老话说得好:船在漩涡里,不打掌舵人。我们的丈夫活在马背上,燕国女子不但要坚强,还要聪明——你且顺着他吧,如今情势容不得再乱……”徒善太妃扫视着仍在下跪的宫人,又叹息一声,“别跪了,都起来罢。” 龙白月这才敢站起身,她战战兢兢退到一边,偷瞄了一眼徒善太妃,但见她丰额广颐、雍容华贵,心想这位太妃果然气质不凡,难怪能讲出那么有见地的话来——可被人鞭辟入里的逼进绝境,到底幸是不幸呢? “太妃深明大义,我们从小都是听着您的教诲长大的,”海夫人低着头乖巧附和,纤手不安的揉着裙子,吐露心事,“可我总归是小金王妃,王爷他……还好罢?” “还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太妃漫不经心的吃了一口高丽栗糕,叹惜道,“他从前倒真是个好孩子,可现在……不要斟烧酒,哀家喝不惯,马奶酒就很好……” 海夫人慌忙斥退眼拙手笨的宫女,却发现太妃已岔开话题。她察觉太妃意兴阑珊,不敢造次,只得可怜兮兮的待在一边作陪。她畏缩的模样引得龙白月无限同情——可怜的海夫人,唯一可能得到小金王爷消息的途径也被卡断了,何况这太妃也可恶,索性只字不提倒罢,偏偏还说什么魂不守舍,不是明摆着叫人惦记么? 头鱼宴一连举办了三天,期间貌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燕王元昕几次三番骚扰海夫人,夜深人静太妃也不好干涉,外间小金王爷的反应龙白月不得而知,只是海夫人背地里哭得憔悴,须得她陪在一边劝解。其他时间龙白月便想着法子与紫眠私会,又得提防着被元昕发现,一旦惊心动魄的得逞,便是刺激狂浪的欢愉。 明窗尘没有跟着紫眠一同来,于是紫眠一个人住一间帐篷,更加方便龙白月劫色。第三天的夜里,当元昕钻进海夫人帐篷后,她便又蹑手蹑脚摸进天师大帐,甩脱大衣,手脚冰凉的焐进紫眠怀中。 紫眠轻声低笑,放下手中药书,替她将狼皮被褥拉高,掖紧。龙白月笑嘻嘻搂紧他,暧昧细语:“最讨厌野兽皮毛有一股怪味,你这里却没有,味道舒服得紧……” “我放了一些药。” 紫眠老实的回答比卖弄更叫龙白月快乐,她吃吃笑道:“什么好药,下次给我一些,我也有被子的。” “你也有被子吗……” 好半晌龙白月才听出紫眠话中的调侃,羞红了脸,索性埋首于他怀中,不言不语。紫眠笑笑,吹了灯,在黑暗中抱着龙白月静静躺了许久。 “也许现在凌云已经被救出来了。”他忽然打破沉默,令原本沉溺在遐思中的龙白月惊醒。 “什么?你有救凌云的计划么?”她抬起头来,在夜色中诧异的对上紫眠微亮的眸子。 “没有,”紫眠摇摇头,黑夜模糊他仓惶的神色,却掩不去他嗓音中的无奈,“我不知该怎么救他,他不会领我的情,也使我有惧意。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比如他此刻身陷泥沼,我已不敢将手递给他……” “怕他不但不要你救,还要将你拉下深渊?”龙白月问。 “是的,无法否认,我与他之间已产生隔阂。他恨我、我畏他,无法像从前那样交心……”紫眠回想着天牢里贺凌云仇恨的眼神,以及自己过去种种,只觉得矛盾重重无法消弭。 “他恨你好解释——可即便他是忠诚的武将,山河沦丧又有多少是你的错?只要好好解释,应该可以挽回……”龙白月想起贺凌云在天牢里对她说的话,嘴上虽如此说,却也颇感为难,“可你又为何畏惧他?因为你曾经叛国?如果无法坦然面对故人,那你也该畏惧我了……” “因为我做过亏心事,”紫眠幽幽一叹,“再者,谁说我当初没有畏惧你……” 只是她太体贴,体贴到他都来不及露出怯意,二人便已亲密无间。紫眠忍不住又将龙白月拥紧,闭上眼汲取她发间的清香。龙白月枕在紫眠肩头,怔怔问道:“你做过什么亏心事?” 紫眠将控制贺凌云父亲的魂魄、利用他上演神兵守城的骗局,以及反将太子一军的经过大略告诉了龙白月,三言两语直吓得她瞠大了双眼:“天哪,原来是这么回事。” “所以在赴头鱼宴之前,当宝儿说她要趁机和灵宝设法救凌云时,我便临时留下了窗尘,”紫眠怅然道,“也许他能帮上忙,而我……还是算了。” 龙白月想着遍体鳞伤的贺凌云,想着倒在血泊中的贺夫人,惆怅许久之后提议道:“贺正侍的事还是瞒着凌云吧,他那样的性子,知道他父亲真正的死因该有多难受。” “我还能有机会告诉他这些么,”紫眠想着元昕猜忌的双眼,直言不讳,“燕王已在怀疑我,如果我不在燕宫时凌云能够脱身,对我对他都好,就是从此再无缘相见……” 龙白月噤声,只能压下心头担忧,闭上双眼搂紧紫眠,陪他度过漫漫长夜…… 翌日清晨拔营回宫,龙白月觑空回到海夫人身边,她因为失眠而略显憔悴,海夫人在一旁默默瞅了她一眼,便兀自支颐陷入沉思。龙白月惦记着营救凌云的几个人,担心得要命,一边祈祷他们能成功,一边又想着事成之后,从此再也见不到凌云和灵宝,心头不免失落,因此一路无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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