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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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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别院 在纷纷的落花中，我找见了那一扇孤寂的门扉，踏着满地的落叶与苔藓，推开门，望着一脸落寞的四哥。温暖的阳光，透过门缝，照耀着昏暗的小屋，飞扬的尘土，凌乱的书案，伴着四哥的无言。 我随手拾起书案上布满微尘的一卷《括地志》叹道：“承乾走了，在今年元夜，他自尽了！” 四哥缓缓的抬起头，疑惑的望着我，良久，迟疑的问道：“承乾自尽了？” “是的，父皇让他陪葬昭陵……” 四哥缓缓起身，走向书案，他激动的紧紧抓住书案，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绝望的笑道：“哈哈哈……承乾死了……死了……他死了……” 四哥脸上那奇异的表情，狂乱的笑声，让我惊愕。我迟疑的走上前，柔声唤道：“四哥……你怎么了？” 四哥猛然转身，紧紧的拽住我的手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承乾吗？是承乾死了，自尽的！” “是的！” 我的回答让四哥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他深深一叹，眼眸中闪过一抹绝望。缓缓回到床边坐下，任风中飞扬的尘土，在潮湿的空气中陨落，伴着他无波的眼眸。 “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自尽，居然有勇气自尽……” “因为他也有他的梦想！” 四哥冷笑道：“梦想？落到这样的地步，谁还会有梦想？落到这样的地步，联系王也没有了，还会有什么梦想？” 四哥的话让我忍不住一震心痛轻声安慰道：“希望总是有的……” 我的话没有唤醒四哥的希望，反而让他一阵恐慌，他猛然转身，惊恐的望着我道：“高阳，你来这里干嘛？莫非……莫非承乾之死在大明宫中又引起了什么变故？莫非你是为父皇传话来的？告诉我，父皇他是不是要杀我？”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一个落魄的皇子，一个被父皇遗弃的孩子！” 我无奈的摇头叹道：“四哥，我真的不明白，你和父皇之间究竟怎么了？为何父皇会将你幽禁于此，为何我一向父皇提到你，他就愤怒不已？” 四哥冷笑道：“呵呵，高阳，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究竟是不懂呢，还是在故意装作不懂？” 我不解的看着四哥，我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更不明白为何他的眼中，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我的敌意？他是我的四哥吗？那个温文儒雅，翰墨风流的四哥？那个写出优美动人的宏编巨著的四哥？那一个在弘文馆中与天下文豪侃侃而谈的四哥？那一个临危不乱，彰显大唐皇子气度的四哥？ 我无言的看着四哥，是啊，幽禁的凄苦生活，磨灭了他的雄心壮志，两年的幽禁，改变了他温文儒雅的气质，那鬓角早生的华发，诉说着他的悲凉与苦闷，那眼角的皱纹，诉说着他的恐惧与绝望。 “四哥……” 四哥微微抬头看着满目凄凉的我，忽然笑道：“我明白了，李恪也失败了是吧？哈哈哈……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失败，没有长孙无忌的支持，怎么可能不失败呢？” “不错，三哥在高丽之战中虽然是败了，可是我相信他一定会再回来的。” 四哥微微摇头叹道：“回不来了，永远回不来了！只要有长孙无忌在一天，他就回不来！李恪若是离开长安回益州，恐怕他前脚一走，长孙无忌的‘暗夜武士’在后面已经盯上他了！长孙无忌心狠手辣，什么事做不出来？” 四哥的话让我一惊，是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什么事做不出来？如果他要想永远的保住九哥的地位，唯有杀了三哥那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想到此处，我脸色大变，匆忙夺门而出…… 四哥在我身后，望着我慌乱的背影放声大笑，他转身失落的望着昏暗的墙壁叹道：“承乾死了，李恪去益州了……下一个又会是谁？是谁？” 我匆匆冲进马厩，从太监手中随意夺了一匹枣红宝马，策马狂奔，我沿着三哥离去的方向狂奔，长孙无忌的‘暗夜武士’真的已经出动了吗？他会对三哥下手吗？会吗？ 过灞桥往西不出二十里，官道蔓延入了一座人烟罕至的小树林。荒芜的官道上，一连串密集的脚印让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匆匆从马背上跳下，快速的跑进了树林。 我拎着裙衫，踏过丛生的杂草，但见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温柔的照耀着路边的小草花，儿官道两旁却杂乱的横着三哥随从的尸体，那狰狞的面容，残酷的血腥，让我感到无尽的恐惧，我惊愕的吃力向前走去，心中不断向佛祖祈祷，愿佛祖佑三哥平安。 忽然，有人从树后猛然窜出，紧紧的掐住我的脖子，我惊恐的闭上眼，那窒息的感觉让我的大脑顿时陷入了一片空白。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那掐着我脖子的手忽然松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高阳，怎么是你？” 我努力的鼓足勇气，睁开眼睛向三哥望去，但见三哥一身绛紫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我惊愕的将三哥紧紧抱住问道：“三哥，你没事吧？” 三哥温柔的为我理了理乱发道：“刚才我没有掐伤你吧？我不知道是你……” 我没有回答三哥关心的询问，担忧的拉着他的衣袖叫道：“啊，三哥，你的手受伤了……是谁袭击了你？是长孙无忌的‘暗夜死士’吗？” 三哥撕下一片衣襟将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道：“长孙无忌他虽然早就想除去我，不过他至少还不敢在长安境内动手，今天这一伙人，我也十分纳闷，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路的……咦，高阳，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树林里？” “刚才我回宫去看了四哥，是四哥提醒我长孙无忌可能会对你下手，我就是想赶来告诉你，叫你小心，谁知道……” 三哥淡淡一笑，将我拥入怀中：“长孙无忌的动向，我一直都小心提放着，倒是你，你不该再来啊！这里危机重重，你快回去……” 我担忧的看着三哥流血的手臂道：“三哥，你受伤了，我先送你回长安，找大夫看看……” 谈话间，一枝银芒破空而来，直指三哥的后背……我惊愕的望着从密林深处飞来的银芒，用力将三哥推开，三哥没有料到我会突然离开他的怀抱推他一把，一个不留神，往后一退，正好错过了银芒的箭尖。 银芒错过三哥的脸颊向我飞来，我刚想挪动步伐，但觉肩上一阵温暖，紧接着便是那撕心裂肺的疼痛，与三哥的惊呼：“高阳……” 眼前的黑暗让我恐惧，那团团的黑色云彩将我紧紧包围。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那起伏的云彩几乎快将我融化。四肢疼痛而酸软，那滚烫的烈焰在我的肌肤上吱吱燃烧，那寒冷的流水却又不断的将我浇灌，那一刻我真的明白了什么是传说中的冰火两重天，明白了绝望与恐惧…… 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将我的手握住，那熟悉的温暖让我似乎回到了人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断的在我的耳畔回响：“高阳……高阳……” 我努力的想睁开眼，回三哥一个灿烂的笑，可是沉重的黑云压顶，是我无能为力。我用力的想回应三哥的呼唤，可是干涩的嘴唇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 “高阳，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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