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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只有老头子和魏征能和长孙无忌抗衡,魏征一死,老头子又不愿伸出援手,这朝堂还不就是长孙无忌的天下。”

  “都说滴水石穿,一条小溪也能汇成大河,高阳你如此聪明,难道就想不明白?”

  房遗直的话让我如梦初醒,我悠悠回头看着他,但见他眼眸中那闪烁的光,璀璨而动人,亦如满天的繁星。

  房遗直认真的看着我道:“我已经联络好了新城公主等一部分皇族和朝中大臣,如若东宫有变,她们会极力支持吴王。听父亲曾提过,皇上似乎有东征高丽之意,如果吴王能在东征中立下战功,拥立之事将更上一层楼啊!”

  房遗直的话让我赫然开朗,是的,东征高丽那是父皇多年的梦想,记得前几日回宫,还看见含元殿中高高悬挂的高丽地图,父皇当时还兴奋的指这那一大片土地笑对我说,那将是他送我的新年礼物,想必父皇已经是下定了东征之心,只是这场仗真有必胜的把握吗?如若败了,那……

  房遗直见我若有所思,他问道:“你想必是担心战事胜败的几率?”

  “是的。”

  “你觉得高丽比吐蕃如何?”

  “不可同日而语。”

  “我大唐既然能战胜彪悍的吐蕃,东征高丽又有何难?”

  “如若败了,那将是一场劫难。”

  “不,不可能败。”

  房遗直虽说得斩钉截铁,可是我的心却依旧忐忑不安,都说关心则乱,难道那一切真的只是我不必要的担心。我暗暗松了一口气,笑道:“东征高丽,父皇尚未宣布,我就开始在这瞎操心,看来我真是杞人忧天了。”

  “咚……当……”

  悠悠的丧钟声从远处传来,我清楚的辨得,那钟声正是从魏征府邸的方向传来……心急速下落,我知道,天真的要风起云涌了。

  贞观十七年正月,郑国公魏征魏征病故于家中,享年六十三岁。父皇闻此噩耗悲恸不已,特命九品以上官员赴丧。在魏征的丧礼上,父皇痛哭失声,他悲恸的对群臣讲:“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今魏征殂逝,遂亡一镜矣。”众臣见父皇悲恸不已,忙劝道:“死者已矣,皇上还请节哀!”父皇站在魏征的灵前叹道:“还记得有一年与房爱卿和魏征在含元殿闲聊,当时朕问:‘开创事业与保持基业哪一样更难?’房爱卿你说:‘开始时各路好汉起事于草莽,群雄竞相角逐,攻破阵地迫使敌人投降,苦战获胜才平定天下,创业就是难啊!’是吧?”

  “臣是这样说的。”

  “爱卿可还记得魏征是怎样说的?”房玄龄答道:“魏征说:‘王业的兴起,必然是趁天下衰乱,推翻了昏庸的暴君,创业恐怕是天意授予和别人给予的机会罢了。既已得到天下,就会安于骄奢逸乐。人民想清静,徭役去毒害他们;百姓正在疲惫,聚敛盘剥去困扰他们。国家由此就衰落,所以守业就是难啊!’臣还记得皇上您说:‘玄龄跟随我平定天下,冒百死,遇一生,就看见创业的艰难。魏征跟随我安定天下,生怕富贵后骄奢起来,骄奢就会懒惰,懒散怠惰就会亡国,看到了守业的不容易。但是创业的不易,已经成为过去了;而守业的艰难,正是要与诸公谨慎对待啊!’”

  “是啊朕是这样说的,房爱卿真是好记性啊!”

  “皇上的话,臣时时铭记在心,不敢忘记!”父皇赞赏的看着房玄龄道:“魏征他就好比一面镜子,能让朕看穿自己,魏征这一去,对大唐而言,那真是天大的损失啊!”还记得悲痛的父皇,当时特赠给魏征羽葆鼓吹,并陪葬昭陵。魏征的妻子裴氏因魏征平素俭朴,不接受羽葆鼓吹,只用布车运着灵柩下葬。父皇不忍,可是又不愿违背魏征的遗愿,于是自制碑文,并亲自书写在石头上,以此纪念一代功臣。魏征的死,让父皇悲恸,更让众人蠢蠢欲动,它揭开了那一场风起云涌的争斗的序幕,将大唐贞观推向了暴风雨中。第八十六章

  高丽之乱贞观一十七年,那是极不平凡的一年,正月,魏征的去世,让大唐陷入了无尽的伤悲。可是当伤悲尚未被春风吹散,当百花尚未盛开,又一个噩耗从遥远的东方传来,惊破了悲哀的伤痛。

  原来,早在去年,高丽权臣泉苏盖文就已经在国内发动了兵变,他幽禁了高丽国王和王后,控制了局势,专霸了国政。贞观十七年正月,他联合了百济猛攻新罗,新罗无奈之下,向我大唐发来了求救的国书。我大唐自建国以来,一直繁荣富强,泱泱大国自然会福佑周边各国的和平安宁。早在高祖时期,高丽、新罗、百济三国就开始与我大唐通好,但是这三国之间素有恩怨,常互相攻击,每次兵祸一起,大唐总会派出唐使劝和罢兵。可是自去年高丽权臣泉苏盖文叛乱之后,这样的默契被打乱了,父皇本想出兵高丽,可是碍于他国内政,又不好插手,于是只好作罢。这次高丽发兵新罗,父皇按照惯例派遣使者前往劝和,谁知到高丽居然不听,还扣押了我大唐使者,是可忍孰不可忍。
  
  四月父皇诏令出兵征高丽,从而拉开了为时三年之久的东征大战。此次出征,父皇本欲让李靖领兵,可是那一日在早朝之上,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父皇急宣三哥进京,命三哥为统帅,将二十万大军的兵权交与了三哥的手中。得到此消息,我兴奋不已,因为我又看到了希望,因为我知道,我又有了与三哥重逢的一天。我满面春风的站在绚丽的琼花间,望着容颜依旧的三哥,眼泪忍不住缓缓滑落。三哥含笑看着我,一如从前。风中花瓣漫飞,将我俩渲染,视线交汇的那一瞬,似乎已等待了一千年,一万年。杨妃迈着优雅的步子走来对我俩笑道:“怎么,两年不见,就不认识了?”
  
  我破涕而笑,轻轻擦拭掉眼角的泪花对杨妃道:“我还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三哥了,给高兴的。”杨妃依旧像小时候一样拉着我与三哥,漫步在纷飞的琼花间,她脸上不变的美丽中散发着一抹快乐的光。她宠溺的看着我与三哥笑道:“恪儿一走就是两年,这两年来,我与他阻隔在益州的千山万水间,相见无期,他到益州后一直忙于益州的政务,忙得连皇上寿辰也未曾回长安,所以高阳,你可别怪你三哥这两年来忘记了你的生日哦。”
  
  杨妃的话让我一愣,我怎么会怪他呢?我知道他故意忘记我生日的原因,我知道那红豆无言的思念。见我不语,杨妃叹道:“恪儿,我知道您在益州政事繁忙,但是作为母亲,我的想念却是与日俱增啊!每次皇上前来我宫中,总会带来你的消息,你在益州的作为让我很欣慰,皇上也很是赞赏,他常告诉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回来的,可是我却不愿看到那一天,因为我不愿看到你们兄弟相残。”

  “母妃……”杨妃道:“恪儿,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三哥沉默不语,可是我却从三哥的眼中看到了不甘。那一抹不甘让我心痛,更让我难过。我明白杨妃的意思,她是看够了皇室中的明争暗斗,她恐惧着那未知的阴谋与陷阱,她爱三哥胜过爱她自己,她不想三哥沦陷在那些血雨腥风中,她情愿三哥胸无大志平凡逍遥一世,可是她却不明白三哥的渴望,三哥的心。我拉了拉杨妃的衣袖将话题转移:“我小时候就很喜欢这里的琼花,没有想到几年过去了,这里的琼花早娘娘的养护下是越发娇艳了。”杨妃笑道:“还记得当年公主常来这花园,可是自从前年你出嫁后就很少再来,这些琼花没有了你的陪伴,再美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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