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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六十七章 曼珠沙华 那一夜无心的窥探让我的心坠入了巨大的黑暗，我纠结在大明宫密布的陷阱中不能自拔，我很累，很累，心也随着岁月的缓缓流失而变得疲惫不堪。在那无尽的疲惫中，在那无休止的折磨中，我想起了繁华的长安城，想起了柔美的灞陵原，想起了白云寺的钟声，想起了那山野间淡泊的一抹灰色和那一双深如大海的眼睛。 辩机——我心灵停靠的港湾。此刻或许只有在你的身边，我才能寻觅回那一份遗忘已久的安宁。 漫游在白云寺的后山，跟随着那让我宁静的一抹灰色，本以为可以让心灵平静。可是我的心却依旧在为九哥而感到不安。看来，我是中毒已深，深入骨髓的荼毒已经让我走向了崩溃的边缘。我本以为九哥会随诸位皇子离开长安，我本以为他会启程前往并州，谁知在父皇的安排下他却留在了长安。大明宫中那一个让他痴迷的女人，父皇的才人，这一段孽缘将给黑暗的大明宫添上怎样的纠结，怎样的恩怨？一想起九哥与武才人之间的不伦暧昧，一想起那个心比天高的女人，我就忍不住为九哥担心。九哥，我那那单纯的九哥，他可知道自己已然落入了她温柔的陷阱？我担心九哥，同时更为三哥担心，从她与九哥在太湖石后的谈话中我已然听出，在无形中，三哥也成为了那女人想除去的目标，而且对于长孙无忌的动向，她似乎十分了解。 辩机似乎看出了我心情不佳，他递给我一朵火红的花随意问道：“公主似乎有心事？” “相由心生，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我也不可否认，是的，我有心事，很多的心事，这些烦乱的心事在我的心中徘徊不散，让我不得快乐。” “公主莫非是在担心吴王？” “不仅仅是三哥，还有九哥……” 我幽幽一叹，坐在一块光洁的岩石上，微微回眸看向辩机深沉的眼眸问道：“你一直说人心本贪婪，只有佛法能让贪婪的人心归于平静，可是此刻为何佛经却对我无能为力呢？” “那是公主的心魔在作祟，它强大的力量战胜了佛祖！” “那你告诉我，我的心魔是什么？” 辩机淡淡一笑，指着眼前的一大片火红的野花缓缓说道：“公主可知，这是什么花？” 我望了望手中的红色花朵，又望了望那一大片的艳丽红色，我似乎看到了彩霞满天的长安，看到了大明宫的血雨腥风。 见我不语，辩机说道：“这花叫manjusaka，又称曼珠沙华、彼岸花，即我们常见的金灯花，它色彩艳丽，芳华温和，是《法华经》中的四花之一。在段成式所著的《酉阳杂俎》卷十九中曾这样说道：‘金灯，一曰九形，花叶不相见，俗恶人家种之，一名无义草。合离，根如芋魁，有游子十二环之，相须而生，而实不连，以气相属，一名独摇，一名离母，言若士人所食者，合呼为赤箭。’而《法华经?序品》中也曾提到说：‘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蔓殊沙华、摩诃曼殊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我不明白他给我说这一段的目的是什么，疑惑的看着辩机，懒懒的问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并不无聊，公主，你可知道那关于曼珠沙华的故事？” “故事？呵呵，辩机，你是读佛经读傻了吧，我今天是来散心的，我让你陪我来这这山野间是想让你用佛法超度我心中的魔鬼，唤醒我失去的快乐，我而并不是来听你那关于鲜花的故事的。” “可是我认为，当你听完这个故事后，你的心灵将得到平静。” “你想用花普度我？” “同样也是普度众生。” “那你说说看……”不知为何，当看到辩机的一脸的虔诚，和那一身淡淡的灰色袈裟，我便不愿让他失望，纵使此刻我并没有一分听故事的心情，我还是忍不住让他讲下去。 辩机虔诚的看着满目的红色曼珠沙华，一如看着他心中神圣的佛祖，他一开一合的唇瓣间，缓缓流出一股动人的芬芳，一如山野的甘泉，他用那灵动的声线向我讲述着那一个久远的传说。“摩诃曼珠纱华”原意为天上之花，佛典中说曼珠纱华是天上开的花，见此花者，恶自去除。佛家语，荼蘼是花季最后盛开的花，开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之花。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长相奇丑无比的魔鬼，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可正因为他丑，姑娘并不爱他。出于爱恋，他只有把姑娘囚禁起来。后来，来了一个侠客，他救出了那位美丽的姑娘并与她相爱，而同时，那个侠客也用剑斩杀了鬼。鬼的血溅在乱草丛中，一种红黑相间的花从此便在那里绚丽地绽放开来，这种花的名字叫做“彼岸花”，从那以后，彼岸花便开在了地狱中叫“忘川”的地方，那是一个叫遗忘的地方，死去的人的灵魂到了“忘川”，喝了孟婆汤，那么他便会忘却今生的情缘，转身投胎来世，开始新的生活，过去的种种恩怨爱恨，到了“忘川”，那也就算是了啦……“辩机，我不明白!” “公主，你其实并不需要活得这么累，你为何不按吴王所说的那样，只在重阳阁中安心做你的公主，不要涉入这世间的纷扰呢？” “安心？叫我如何安心？” “彼岸花就是那来自黑暗的爱情使者，因为它见证着黑色的死亡。” “你是在说我？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同样也是在说吴王。只要公主放弃痴想，你与吴王也将看见天堂。” 我默默的看着辩机，看着眼前艳如荼毒的曼珠沙华，心不由咯噔一响。辩机他真是佛祖派来指引我光明的使者吗？为何他只需要那么的轻轻一点，便能看穿我心中的哀伤？莫非他真是那一盏指引我到达“忘川”的明灯？可是，如若我随他到达了“忘川”忘记了三哥，那么我的人生又有何意义？我纠结的缓缓看向辩机，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口是心非的说道：“你总是很容易看穿我的内心，可是这次你却看错了。” “是吗？” “是啊，你错了！” “但愿是我错了吧！”见辩机转身缓缓向下山的山路走去，我心中的恐慌不由莫名然升，我似乎感受到了黑暗的到临，我似乎看到了光明的逝去，我似乎坠入了地域寒冷的冰封，我似乎漫游在了那无尽的孤独之中。辩机他就是天上的太阳，照亮着我，温暖着我，如果连他也离我而去，我将再也找不到回家的道路。我惊恐的跑上前去，从身后紧紧的将他抱住。那一刻，我如同抱着世间最动人的珍宝，再也不忍放开。辩机根本没有料到我会有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他微微一愣，很快恢复了平静，他伸手想拉开我环绕在他腰间的手臂，可是我抱得那么紧，他也无能为力。“公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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