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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在我的软硬兼施下,房遗直冒险将我送回了宫,我焦急的在黑暗中狂奔,一路直奔向父皇召见三哥的含元殿。

  望着三哥离去的背影,我悠悠的从屏风后走出,凝视着父皇。一时间,我已被父皇的话震惊得无言以对,太子、承乾!这会是他做的吗?这么可能?我望着一脸失望的父皇,听着宫外的喧杂,怎么也想不明白承乾做出这事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为何?高阳不明白?”

  父皇并没有对我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惊奇,他转身向我走来说道:“朕也不明白!”

  “太子哥哥他平素虽说是有那么一点的荒唐,可是对父皇您,他是绝对满怀崇敬,他不可能做出致使御林军叛变的荒唐事的,父皇可万万不可冤枉了他啊!”

  “冤枉?他是朕的嫡长子,朕愿意冤枉他吗?朕调动御林军的虎符就在他的手中,是朕亲自交与他的?”

  父皇的话如一根利剑直直的刺入我的心,莫非这是父皇的试探,既然如此,那父皇他召三哥进宫又是何意?莫非也是试探?

  见我满目疑惑,父皇故作高深的望着远方,他拉着我的手略带疲惫的对我说道:“高阳,朕戎马一身,没有想到,到头来能让朕放心入睡的唯有你一个!”

  我静静的陪在父皇的身边,随他默默的登上了大明宫那巍峨的城楼,踏着脚下的青石台阶,我的心也随那台阶的高低而变得忐忑。父皇明黄的衣袂,随着我的裙衫,在夜晚的城楼上咧咧翩飞,我注视着夜幕下的大明宫与那明灭火光下的长安城,心不由冷到了极点。这就是父皇的试探?对他儿子的试探?他可以用整个长安来作为试探的赌注,那么对于我呢?他是否也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而舍弃,弃我于刀山火海,地狱烈焰?

  我偷偷的望向一脸高深的父皇,这就是我的父皇,那疼我爱我的父皇。是何时开始,他变了,变得疑心重重,变得如此这般?

  承乾、三哥……他们不都是他最爱的儿子吗?为何身为父亲,他居然连自己的儿子也信不过?难道这就是作为一个帝国君主的悲哀?难道,这就是他口中的“寡人”?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我随父皇静静的等待着那生死攸关的消息。

  望着手中的战报,父皇向李靖问道:“国舅何在?”

  “臣不知。”

  “吴王已经领兵平乱去了?”

  “臣已经收到吴王调兵的虎符。”

  父皇挥手目送李靖远去,那一个随父皇南征北战,赤胆忠心的将军。或许,在这个朝堂上,唯有他才是父皇愿意信赖的吧,亦或者也不是?我说不清父皇对李靖的感觉,也感受不到父皇的情绪,那一刻,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静静的等待,等待……

  等待是一杯最难喝的苦酒,它将我醉得迷失了我自己。我紧紧的拽住身前的护栏,望着城楼下的混乱,那呜咽的马鸣,那叱咤的兵戎相交,那空气中弥漫的恐惧与血腥。我看不懂战场的对弈,我读不懂用兵的技巧,唯一能看见的就是那无声的死亡与满目的混乱……

  远远的,我看见了三哥骑在战马上的身影,雄姿英发,神俊英勇。但见他驰骋入阵,一马当先,手中的羽箭对准人群中一虬须男子,一击即中,那男子顿时中箭落马。

  我本以为那男子不过是这芸芸重人中的一个普通士兵,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的落马却在御林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虬须男子落马,御林军的部分士兵顿时乱了阵脚,三哥顺势镇定的指挥者手中的士兵趁胜追击,瞬间的变化,快得犹如划过天际的流星。

  我紧紧的捂住我狂跳不止的心,目不转睛的盯着城楼下的三哥,黑暗中,一枝银芒破空飞向三哥,我焦急的伸出手想大声提醒,却被父皇一把紧紧的拽住。

  “别出声。”

  在父皇清冷的斥责中,我惊愕的闭上了眼睛,可是却又忍不住担忧的再次睁眼向三哥望去。但见三哥从容的一个匍匐,那羽箭擦肩而过,三哥向后一仰,巧妙的将那支暗箭捞到了手中。他轻蔑的看了一眼落空的羽箭,将它往箭袋中一放向身旁的副将一指,那副将会意而去,匆匆消失在了夜幕中。

  见三哥无恙,我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望向紧拽着我一言不发的父皇,此刻的父皇神情冷峻深不可测,他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一切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见我回头,父皇收回那凝视着远处的眼眸对我微微一笑道:“这次,你三哥胜了!不过还有最后一关……”

  “最后一关……”

  “是的,最后一关,那是对他最严峻的考验,是否能顺利通关,这就得看他自己了,看他存的是什么心……”

  父皇的话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口中的这最后一关,莫非就是指他自己。我担忧的望着浴血奋战的三哥,又回头望向父皇,父皇他究竟安排了怎样的陷阱来试探我的三哥呢?

  此刻,城楼下传来胜利的欢呼声,三哥威严的纵马向我们跑来,大明宫厚重的宫门,在铿锵的回响中重重打开。

  三哥潇洒的从马上跃下,披着战袍,踏着那清冷的台阶一步步向我们跑来。我紧张的注视着父皇与三哥,心跳不由开始加速。

  “儿臣见过父皇。”

  父皇无力的拽住我深深的看着三哥叹道:“恪儿,情势可好。”

  “回父皇,叛军已降,匪首已诛,大局已经稳定,接下来还得请父皇主持大局。”

  父皇望着三哥手中交上来的虎符微微一愣道:“恪儿,这虎符还是由你代管吧?”

  三哥微微一愣认真的说道:“此虎符父皇还应交还太子才是……”

  “承乾?”

  “太子与此事绝无关系,父皇是误会他了。”

  “此话怎说?”

  三哥缓缓的从随身的箭囊中取出那一只凭空出现的羽箭,他双手递上交与父皇说道:“此次御林军叛乱是高句丽的奸细所离间,那为首的奸细已被儿臣拿下,房相国正在连夜审查,带待到明早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父皇收起虎符,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羽箭问道:“既然案情尚在审查,你又凭什么证明与太子无关。要知道这虎符一块在他手上,一块在李靖手上,李靖手上的是副符,不可调兵,唯有这块方可调兵。这次御林军叛乱,朕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太子,要不是我先发制人将他控制,夺出虎符,大唐恐怕就要变天了……”

  “请恕儿臣斗胆,父皇,如若此事是太子所策划,父皇要想控制住他,从他手中夺出虎符就真的会那么容易吗?”

  父皇疲倦的望着夜色中的大明宫陷入了沉思……

  而我,也忍不住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知道父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可是我清楚地知道,三哥他通过了父皇的考验,躲过了一场劫难。我静静的更跟随在父皇的身后,随着他的脚步缓缓的走下城楼,与三哥错身间,我忍不住我微微回头。此刻的三哥铮铮铁骨、俊朗威仪,如塞北的雄鹰,亦如大漠中的醉人甘泉让人眼前一亮,难以忘怀。

  望着三哥,我不由一时生出无限的感慨,的确,大唐需要像三哥这样能力挽狂澜的贤明君主,只有三哥是大唐的希望,只有他才能让大唐走向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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