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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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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青丝引 大明宫中没有秘密，也不容许有任何的秘密。承乾与太子妃的一场荒唐的吵闹，很快传遍了大明宫的每一个角落，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父皇怒斥了承乾。 我本只是一只池中悠闲的鱼儿，却不想我却首当其冲，看来这真是报应。 望着怒发冲冠的承乾，我冷冷的笑道：“太子哥哥，今日是什么风将你吹到了我这小小的重阳阁？” 怒火中火烧的承乾恶狠狠的瞪着我问道：“你这个害人精，不搅乱这大明宫的一池春水，你就很无聊是吧？” 我对于承乾的质问感到莫名其妙，扪心自问，最近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得罪了他。见他一脸怒火，我云淡风轻的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一啄叹道：“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世间万物皆空。” 承乾显然没有心情去听我口中的佛语，他愤怒的一挥衣袖，卷落我手中的茶盏，茶盏应声而碎，飞溅起青瓷片片，如飘落的莲花，似黄昏的落霞。 我没有理会他的无礼，依旧淡淡的起身说道：“菩提本非树，明镜亦无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承乾怒发冲冠，拔剑而出，他冷笑着向我步步逼近道：“今生种种皆是前生因果，世间万物凡是皆有定数，高阳，你处处与我为难，你难道不怕有报应吗？难道就没有想到报应此刻就在眼前？” 我依旧淡淡的看着承乾，看着他手中的宝剑，嘴角微微上扬，我就不信，在这重阳阁中，他敢杀了我！我迎风而立，淡淡笑道：“千灯万盏，不如心灯一盏，太子哥哥的心灯可还亮着？” “我的心灯已死，看不见未来，我的心灯已灭，前面已是万丈悬崖，这一切都是被你们逼的！” “你是大唐的太子，未来的君主，这天下又有谁敢逼你？” “你、李恪、李泰……还有父皇！” “佛说：不可因传说而信以为真；不可因经典所载而信以为真；不可因合乎传统而信以为真；不可因合乎逻辑而信以为真；不可因根据哲理而信以为真；不可因权威而信以为真……其实这世间并没有人逼你，而那逼你的人却是你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若再前进一步，那便是穷途末路……太子哥哥，放下你手中的剑吧！你已被你的心魔所迷惑了！” “即使前面是万丈悬崖，我也要拉你陪葬！” 我望着那凌烈的剑锋，那散发着寒气的利剑，紧贴着我的脉搏，只要轻轻一动，我便万劫不复，我微微抬头，再看向承乾的眼眸，他眼中的迷茫与犹豫却让我看到了希望，让我忍不住想给予他怜惜。那一刻，我的心很是矛盾，我希望他走向深渊万劫不复，可是却又忍不住将他带离地狱，引渡到人间。都说魔与神就在一线之间，此刻的我就在那条线上挣扎徘徊！我静静的注视着他的眼睛，脑海中飞快的变换着辩机与三哥的容颜。 风中传来淡淡暗香，我深吸一口气凝思，那是莲花的清香，那是圣洁的莲花清香，佛祖拈花微笑点化已入魔界的凡人，而我就在那一刻，却也情不自禁的忘记了自己曾经坚定不移的信念，而做了一回佛。 “握紧拳头，你的手里是空的；伸开手掌，你拥有全世界。” “呵呵！” 承乾冷笑着看向我，他似乎被我今天的态度弄糊涂了，他静静地看着我，想从我的眼中看出我究竟在耍什么花样。他满腹疑问的看着我，如同看着一个笑话…… “高阳，你不要在这装神弄鬼了，什么佛语，什么禅宗？你信佛？天知道！既然佛祖有好生之德，你这些年来为何对我是步步紧逼，既然佛祖慈悲，你为何却总在佛祖的眼皮底下心如蛇蝎？既然佛祖能超度人心，你为何却偏偏坠入魔道？红尘万丈，在你的手中早已变作恶魔的天堂……”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 “我记得佛祖曾说过：凡事都是有定数的，高阳，今天是你的末日，这就是定数，你不会没有算到吧？” 承乾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我已经感受到了他周遭散发出的浓烈剑气，我似乎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绝望，也开始明白他的决绝。我冷静的看着他，在脑海中飞快的想着化解这个死结的办法，我可不想死在他的手中。我淡淡的笑着，毫不在意他的激动：“我本想普度众生，怎奈苍生难渡！苍生难渡啊！” “因为我已疯狂，我已入魔，被你，被父皇，被这整个大明宫，逼得入了魔道！”我冷笑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就不信你在我的重阳阁中敢杀我不成！”见承乾听闻我的话，似有所犹豫，我转而放软语气劝导道：“放下红尘之事得人间大道！好淬炼舍利子得正菩提！浑忘世间一切烦恼。太子哥哥，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已经是大唐的储君，你又何苦如此的决绝，如此的极端，何苦把自己逼得无路可走呢？” 承乾无力的叹道：“不是我在逼我自己，是你们，是你……是大唐，是整个天下！自我被父皇立为东宫太子那一天开始，我就失去了一切是自由，大明宫禁锢了我的心，大唐禁锢了我的魂，我整日如履薄冰，夜夜噩梦，你们的笑，你们的乐，于我都是万千的奢求，你们都不了解我，谁也不了解我，你们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盯着那个寂寞的东宫之位，盯着我的言行，我的思想。你们都想害我，想从我的言行中找到一点错误以此来打压我，将我拉下来。你们谁也不了解我，只有称心，我的称心……只有他才了解我，可是最后连他也去了，离我远去，再也回不来了……” “放下红尘之事得人间大道！好淬炼舍利子得正菩提！浑忘世间一切烦恼。不是别人不了解你，而是你太爱钻牛角尖了！你把我们，把整个天下都臆想成了你的敌人，可是，一切都不是这样的，不是！”承乾看着我冷笑着，他一点点的加重者手中宝剑的力道，我看见了我衣襟前纷飞的一簇青丝在剑气中簌簌飘落，我的背脊在慢慢变冷，我的额上已微微溢出了薄汗。我冷静的看着陷入疯狂的承乾，只听得他愤怒的说道：“你们都当我疯了，其实我很清醒！高阳，你别在我眼前装出一副菩萨心肠，这些年来是谁老是处处与我为难，又是谁老在父皇面前有意无意的进我谗言……要不是你，父皇会对我如此失望吗？要不是你，称心会死吗？” “你的心胸太狭窄了！” “你的心胸又何尝豁达？”承乾的话让我哑口无言，是的，我承认，这些年来我的确有意无意间总在父皇面前打压他，举荐三哥，可是这真的都是我的错吗？我承认我的确是存有私心，存有让三哥做太子的私心，可是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没有当初他对我的恶劣态度，我会处处与他为难吗？他难道忘了，是谁踩碎了我献到母后灵前的琼花，是谁毁灭了我的美梦，又是谁在我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我冷冷的看着承乾道：“播下什么样的种子，结出什么样的果。你若敢对我下手，三哥他绝不会放过你，父皇也绝不会放过你！” “既然我敢到这里来，既然我敢对你怒剑相向，高阳，你觉得我还会怕死吗？既然死都不怕，我还会在乎那一个寂寞的东宫之位吗？” “你想死？” “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我死了，我的灵魂将化作一缕青烟，随风飞出这寂寞的大明宫，我将飞向山野，寻找着我的称心，你看，称心他就在那里等我……”他的梦何尝不是美好的！有时候我真的在想，如果他不是大唐的太子，一定会成为一个浪漫的诗人，可惜他却生错了地方，错生在了帝王之家。我本不想打碎他的美梦，不想再做一次恶人，可是我不想死，我不想就这么无辜的死在他的剑下，我已经感觉到了剑尖划破我衣襟的力道，感觉到了肌肤破裂的疼痛，我闻到了鲜血溢出的腥味，听到了激烈跳动的心跳。我冷笑着望着承乾，任血缓缓溢出。“你笑什么？” “笑你的幼稚，笑你的愚昧！”承乾轻蔑的对我说道：“世人皆道我幼稚愚昧，却不知他自己才是如此。” “你不是想死吗？想化作一缕青烟随风飞出这大明宫，到山水间去寻找你的称心吗？呵呵……可是你觉得你真能找到他吗？”承乾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手因为激动再次加大了力度，我只觉得锁骨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额头的汗珠不由哗哗落下，我强忍着疼痛继续说道：“我若是死了，三哥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他……他一定会求父皇毁了那白云寺中的牌位，让……让称心……让称心灰飞烟灭永不超生……到时候……到时候你就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再也找不到他……他了……”我的话让承乾如梦惊醒，手中的剑哗啦落地无力的看着我，他恨恨的说道：“高阳，你真狠，真狠……你会有报应的，李恪会有报应的……” “不是我狠，这都是你逼的！报应，我就等着报应……”他冷笑着望了一眼我桌上的佛经笑道：“你难道就能夜夜好梦吗？这些年来，做了太多的错事，内心想必是不安了吧！可是当一个人的心被魔鬼吞噬了，纵使是读遍天下的佛经又能如何？佛祖依旧不会原谅你的！不会！”望着承乾离去的背影，我无力的瘫坐在了床榻上，佛祖不是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它会原谅我吗？会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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