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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脑海中混乱地徘徊着承乾当日的话语,他的面容也不由在我的眼中变得扭曲。眼前的承乾,此刻哪里还是那高贵聪颖的大唐储君,哪里还是我的兄长,此刻的他分明就是来自炼狱的恶魔,一个心胸狭窄的记仇小人。我不知道他下一步将如何报复我,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对他所说过的种种戏言,那些儿戏之言,不知道在他的心中会变成怎样的仇恨。此刻四野无人,要是他想欺负我,那我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恐惧在我的心中蔓延,我连连后退,希望能退出他的视线……

  此刻的承乾,正沉浸在对我的恶作剧中,他射杀了我喜爱的小兔,心情格外愉悦。他正为自己对我的一次成功报复而自豪,并没有想到进一步的行动,得意让他骄傲,骄傲让他自得,自得更让他不能正确地察言观色,他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而忽视了我情绪的变化,也没有想到我心中所想的一切。

  我惶恐地转身跑去,眼前的承乾让我害怕,他为何会如此,为何会变得如此?

  6

  骊山的夜空清朗而动人,凉爽的风如母后温柔的手轻轻地拂过我的发,这本是一个花好月圆的美丽良宵,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闭上眼,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出太子狰狞的笑,还有那带血的小白。

  是谁在窗外轻声呼唤?我依稀听得风中有人在呼唤高阳,披上披肩,踏着月色寻声找去,尚未看清窗外之人,已经有一双温柔的手,蒙上了我的眼睛,那熟悉的气息让我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我快乐地伸手抓住蒙在我眼睛上的手问道:"是三哥吗?"

  三哥轻轻一笑,松开手转到我的面前道:"每次都让你猜中!"

  我幸福地一笑,望着三哥璀璨的眼眸,就如同望着醉人的月光。三哥,我的三哥,他永远都如月般灿烂动人,一如大唐耀眼的太阳,他是我大唐的希望与骄傲,承乾与他一比,简直是天上人间。

  我拉着三哥的衣袖问道:"这么晚了,三哥找我有事?"

  三哥不容分说拉着我就往外走,我紧随着三哥的步伐,心中的甜蜜缓缓蔓延,只有三哥,只有他才能给我这样的幸福与安宁。

  我站在骊山的山巅,站在璀璨的星空下,站在三哥的身旁,与三哥一同鸟瞰着大唐的万里河山。三哥指着脚下的温泉宫对我笑道:"高阳,你看,美吗?"

  "美,真美。"

  "今天我陪父皇去狩猎了,这样的殊荣又让我看到了希望。"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三哥的深夜到访,原来他是想与我一同分享他心中的喜悦。我静静地望着笑意盈盈的三哥,似乎看见了白天他紧随父皇身旁的模样--雄姿英发,出类拔萃。那一刻,想必父皇一定对他大加赞赏。

  三哥回头看着我,脸上的笑意,转瞬间又被那无尽的温柔所代替,他轻轻地握着我的手问道:"高阳,今天承乾欺负你了?"

  三哥的话如一阵春风,吹散了我心中的抑郁,我不知道他是从何得知今天树林中我与承乾之间的纠葛,但是因为他的询问,因为他温柔的眼眸和那眼眸中无尽的关心与担忧,我的嘴上扬开了一朵灿烂的花。

  三哥望着脚下的温泉宫深深叹息,那一声叹息,如同来自九天之外,来自天地之间,他淡淡地,略带自责地说道:"我真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你与承乾交恶,也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而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三哥的话让我的心为之一疼,我不想三哥为我担心,也不愿三哥为我伤心难过。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急切地说道:"三哥,这不关你的事,完全和你无关。我与承乾之所以水火不容,都是因为我的错。"

  "不,高阳,不是你的错。承乾他视我为最大的竞争者,他担心我夺了他的储君之位,担心我超过他。父皇对我的好,在他的眼中全然是意欲废除他的前奏,他嫉妒、害怕。这一切,已然在他的心中酿成了一杯蛊惑人心的毒药。你与我走得如此之近,他当然也要与你处处为难。"

  "三哥,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我与承乾的恩怨,全因那一枚’随侯珠’而起。当日,我若将’随侯珠’送与承乾,当日我若不说那些话,一切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三哥宠溺地拍了拍我的头笑道:"傻高阳,你把一切看得太简单了。"

  我不解地看着三哥,不知他为何会把一切责任全揽?我望着俊美如玉的三哥,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诉说着对我的无尽担忧。

  我轻轻伸手,想抹平三哥微皱的眉头,尚未抚上,已落入三哥温暖的手中。他温柔地看着我,一如往昔。

  "不管怎么样,以后你尽量避着承乾,别和他单独相处。自从上次东宫走水后,承乾已不是从前的承乾。高阳,我不想你再一次如今天一样,受到他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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