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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既然不语是直爽人,我就不拐弯抹角,直说了吧。我想问姑娘,为何在我太子府访月的先锋军里,混入了紫宸府一个君姓的男子?他是什么来历?又为何值得姑娘如此费心安排?阿荻是否知晓此事?或者,一切只是姑娘的主意?"

  我浅笑数声,把玩着手中的翠玉杯,"太子殿下的问题可真多,叫人不知该先答哪句才好呢。"

  "你挑要紧的答便好。"他口气平淡地回道。

  "既然殿下今儿个问了,我就和殿下实说了吧。这一切都是我私自的主意。是我一手安排他随着访月使团回醒月去的。当年他本是皇世子从含章宫里带出来的下人,如今皇世子不想再留他了,干脆打发了干净。"

  "阿荻如今的性子也好得多了,记得以前他若是吃了半点亏,也必要十倍地讨回来才罢休。"简笙高深莫测地点了一句,不再开口。

  我扫他一眼,唇角微挑,"殿下在紫宸府里,只怕也没少布置眼线呢。既然殿下一切都已明晰,何必再来问我。"

  "话还是当面说清楚了比较好,也好叫我了了一桩心愿。"

  "心愿?太子殿下说的心愿,是指太子妃殿下呢?还是太子殿下您头顶的金冠?"

  简笙,从来作茧自缚的人都是自己啊,你若是看不开,陷入这淤泥中,可知赔上的将是身家性命啊?

  他叹口气,眼底眉梢漫过惆怅,"不语对我终究是不能放心的,那夜真实的情况是什么,你还是不肯说吗?阿荻手臂上那一剑,是君亦清刺下去的,还是……你呢?"

  "君亦清"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我心中一凛,面上故作镇定,"玉笙公子要说的风月真是让人无从开口。世人皆知我即将是皇世子妃,又怎么可能下手谋害世子的性命?"

  "谋害性命总还不至于,只是会害得他无法动身前去醒月国,会让本太子做了他的替身去观礼。"他望着我,字字珠玑,"阿荻对你心软了,他为了你放过君亦清,将自己推到万劫不复的险境。他待你终究是不同的,若是那夜,他执意要君亦清动手,再除之而后快,你可还有后路?君亦清回醒月究竟是什么目的,恐怕只有你最清楚。"

  简笙的话砸在我的心头,三年日夜相对,我不是没想过简荻是否曾对我动情,只是每念及此,便被我自己硬生生打住。

  人无情爱,则无喜亦无忧,我不想当那个作茧自缚的人。无边风月,有人沉醉有人醒,我宁愿在痛中清醒,不愿在麻木中沉醉。

  "如果我说,我要君亦清回醒月借兵进犯东皋边境,太子殿下可信?"我站起身,伸手推开雕栏上的轩窗。冬日里冷冽干净的空气灌进房里,将满宇浓香冲淡,让人瞬间神清气爽,"太子殿下又在这玲珑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你在赌什么,将身家性命都赔上,值得吗?

  "那一夜,如果君亦清动手伤人,他确实难逃一死。可是太子殿下以为皇世子就会因此放过我吗?不论是君亦清出手,或者是我,抑或是某个你我都不知道的人,皇世子殿下要的无非是'遇刺'这个借口。而太子殿下这趟醒月国是注定要去的,这是皇世子早就布好的局,你想躲也躲不过。

  "若是君亦清死了,于我来说确实麻烦,没了他,我便不知接下来该以什么保全自己的性命。我虽然是含章宫里的'贵人',但若非醒月新皇这座靠山,皇世子殿下当年又岂会多看我一眼?他将赌注全部押在公子兰的身上,这一宝,他押对了,竟是博了个满堂红。"

  多么犀利的目光,多么深远的谋略,简笙,你的皇弟,可是心心念念地要杀你取而代之呢!

  你就任他所为,束手待毙吗?

  谁人不爱惜性命?谁人不多为自己着想?

  你看那九重宫阁,雕梁画栋,里面又湮灭了多少真情,多少恩怨?

  简笙,你这样的人,原本不该生在帝王家。你心里时时刻刻牵挂的皇弟,却对你恨之入骨!

  他恨你夺妻之痛,他恨你霸占了东皋的太子之名和未来的皇位,你就如此甘心将一切拱手相送?

  简笙,我终日半醉半醒,你却清醒地沉醉着。你与我,究竟谁更苦些?

  "芙真……当年与阿荻青梅竹马,但她是个傲性女子,若不是天下至尊,她便宁死不要。及到后来嫁于我,也算是得偿心愿。但我始终愧对于她,比起阿荻来,这世间最恨我的人却是她。"

  简笙眼望窗外的流云,发尾被风卷入长空。

  "无爱则无恨,阿芙一直看不透,若是她不爱我,又怎会恨我?她恨我千金一掷为伶人,她恨我自大婚后一直冷淡她。其实,一切错责都在我,是我无法面对她,无法面对自己。不语,芙真是个很好的女子,你可否替我看顾她?"他说到最后,语气竟像是在托孤。

  他恳切的目光望向我,我却无法开口。如今天下三分,醒月经年战乱,国力早已是毁败不堪。栎炀如猛虎盘踞西北,随时觊觎着天下称霸,东皋虽富庶,却不尚武。风吹流云散,这天,变了呢……

  "话说得明了,太子就该知道我无力看顾任何人。我连自己的性命尚且难以保全,何况于身外之人。若说看顾太子妃殿下,那该是太子的责任才是,怎么反而推到我的身上,真正可笑!"

  刹那间将目光睇过去,我冷眼看着简笙,透出菲薄,带出质问。

  "芙真终究是当今太子殿下的正妃,是殿下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论爱她与否,这也是殿下推脱不了的责任。将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子推于旁人,我是否该说殿下残忍呢?"

  看淡了一切,却唯独看不透这个"情"字,误人误己,烦恼自惹。

  玉笙公子,你真的对太子妃殿下本分情意全无吗?若是没有,为何牵挂?为何放不下?

  "流月荷君,当年驰名天下的两位绝代美人,流月夫人殁于含章宫的一场火中,而荷君夫人却困死于东皋太平馆宫阁的冷窗下,从此佳人陨落,令世人扼腕。"简笙回避我的目光,依旧看向远天,"你有没有听说过流月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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