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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


  “出门在外不比家里,都这么讲究起来,岂不太累?往后路还长着呢,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亲亲热热团团圆圆地走,也舒心些。”

  夏雨卿道:“既是长公主吩咐,你们就坐下吧。”

  瑞嫂等人这才告了坐。九个人团团围坐桌前,除了吴瑞在外留守,其余都齐了。酒菜源源不绝地端上来,玉冰吩咐:“给老吴拣些酒菜去。”

  “文安”急忙起身:“我去。”

  夏雨卿淡淡道:“金钟去吧,你两个都爱吃酒,正好做个伴,只别过量。”

  “文安”只得重新落座,金钟命令几个店伙计用托盘端了酒菜出去了。玉冰注意到,这一路来,雨卿从没让“文安”离过自己眼前,除了昨夜探路那次,而恰恰就是那一次他们遇上大驿教的埋伏出了大事。

  这当中究竟有什么隐秘?她懒得再想。对于阴谋,她忽然变得十分厌恶了。

  菜上齐了,玉冰起身执壶,亲自为在座的每个人斟酒。众人急忙起立推辞,玉冰道:“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就别再推了。一路来辛苦你们,往后怕是更加不易。今生能同甘共苦走这一遭,也是几世修来的缘分,他日如何,谁能逆料?但得惜取眼前之欢,也便不枉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不吱声。夏雨卿道:“你想得太多了,思虑过甚不是好事,不该你想的就不要操心,放宽心胸没有过不去的。”

  玉冰笑笑:“有理。”自斟一杯一饮而尽,而后再斟一杯递给了“文安”。“文安”恭立双手接过一口饮干,玉冰点头:“果然豪气。”又到了叶远鸿面前,远鸿说什么也不敢领受。玉冰轻叹:“你小小年纪,又不会武功,昨日却能拼死护我,足见你也是个有良心、重情义的男子汉,就凭这个,你配饮这一杯!”

  叶远鸿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含泪道:“为了长公主,我死也愿意!”也学着举杯仰脖一口倒了进去,却不料是杯烈酒,直呛得连连咳嗽,眼泪也流了出来。玉冰不禁动了怜惜之心,掏出手帕来替他拭泪。这一来,远鸿的眼泪反而流得更多了。

  夏雨卿看不惯玉冰这样,又不好说什么,皱着眉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这时,一个小伙计端着托盘悄悄走了进来,盘中有几小碟蜜饯。

  “这是小店秘方特制的杏脯,是用本地上好的白杏腌渍的,孝敬各位贵客尝尝乡味。”说着,伙计端着托盘走到了玉冰身边。

  一股幽幽淡淡的异香飘进了众人鼻孔,紧跟着,一团红雾迅速扩散,立刻蒙蔽了众人的视线。

  翠儿和小倩惊叫起来。这红雾似乎带着某种邪恶的魔力,奇异地激发了人们心灵深处所有的恐惧。

  夏雨卿和瑞嫂反应最快,红雾乍起,便立刻凭着感觉扑向了那小伙计所在的位置。两个人都以为抓住了祸首,几度交手后才蓦然发觉原来是在彼此互打。这才明白,在那红雾未起之前,他们的直觉就已被悄然麻痹了。

  夏雨卿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摸索着大叫:“妹妹,你在吗?妹妹!”

  没有回音。众人立刻陷入一片惊慌,夏雨卿的心变得冰冷,却还不甘心地呼喊:“妹妹……”

  红雾散去,人影依稀,玉冰果然已不见了。

  迷迷糊糊,玉冰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安稳而舒适。

  她睁开眼睛,看见高远的蓝天上飘荡的几朵白云,和不断向后飞逝的树梢。

  有人在抱着她奔跑。

  她忽然觉得很疲倦,很想睡。于是,她又闭上了眼睛。

  这怀抱是如此的安适而温暖,她真想一辈子就这样睡下去,永远都不要醒……

  风停了。

  一个声音冷冷地道:“你不想看看我是谁吗?”

  玉冰闭目喃喃:“我知道你是谁,不用看我也知道。”

  “你知道?”那声音忽然变得熟悉而充满感情了。

  玉冰幽幽叹息:“我当然知道。除了冬儿,还有谁会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劫走?还有谁会有这样的呼吸、这样的心跳、这样的气味和体温?我在这怀抱里重获新生,这儿是我的家,我怎会不认识?”她的声音飘然若梦。

  一颗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她的面颊上,他把她抱紧了:“你不怕我把你劫持到一座没有人烟的孤岛上,囚禁你一辈子?”

  玉冰凄然微笑:“但愿你真是个凶蛮的强盗,就这么把我劫走,不问我是否愿意,不许我反抗提要求,我就可以心安理得,永远做你的囚徒……可惜,你不是……”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无声滑落,她睁开眼睛,无限悲哀地望着他,“你不该把我看得这么重……”

  南宫傲的心痛苦地痉挛了:“好,我这就带你走!管他什么江山社稷,兴衰荣辱!这世界没有一天善待过我,我又何必管他人的生死存亡!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游遍天涯海角,咱们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一声轻轻的叹息悠然飘进他们耳中:“痴儿……”

  南宫傲戛然止步,望着林下那独立的人影,愣住了:“岛主?”

  玉冰呆了半晌,突然挣脱下地,飞扑进岛主怀里,放声大哭。

  吴瑞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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