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世莲华(91)_潘姝雅

九十一

　　南宫傲和玉冰痴痴对望，全没听见。

　　柳鸿飞见此情景，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真是造化弄人！你俩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可惜……”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自己倒了一大碗，一饮而尽。

　　玉冰也端起了酒杯，勉强笑道：“咱们在一起这么些日子，竟从未对饮过一杯，今天我敬你！”

　　南宫傲按住了她的手：“你本不善饮，我也不喜这杯中物，不饮又何妨？今天，我更不想破例。”说着，把两杯酒都洒在了地上。

　　玉冰黯然垂首，南宫傲揽她入怀，轻轻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就像过去每一次那样，在她耳畔温柔低语：“想哭就哭吧，不管有多少痛苦，哭出来就会好了……放心，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玉冰猝然一惊：“你要干什么？你千万不能做傻事！”

　　“我已经决定了，一路跟着你到瓦剌，到了那边，我再混进送亲的队伍里就比较容易了。”

　　“以后呢？”

　　“以后，我仍然是你的侍婢‘雪娘’。”

　　玉冰望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当然想！但是，我不想让你因我而受辱！”玉冰的目光坦荡而虔诚，“你还不明白吗？我不能让你委委屈屈活在黑暗的角落里，我也不想和你苟且偷情，除非你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堂堂正正地成为我的丈夫，否则，我宁愿为你相思而死也绝不再见你！”

　　南宫傲望着玉冰发光的眼睛，怔住了。

　　良宵苦短，不知不觉间，雨停了，天亮了。

　　玉冰和南宫傲携手走出了澄静轩，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晨雨后清新的空气，望着东方绚丽的朝霞，胸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世事如棋，沧桑变幻有时只在一瞬间。”玉冰望着那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轻声道，“冬儿，来日方长……”

　　下山的路上，玉明达和沈清余悠然缓行，仿佛是在欣赏清晨的山景。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

　　玉冰牵着南宫傲的手在父亲面前站住了，柳鸿飞急忙抢到二人前面道：“是我让这两个孩子见面的，你要怪，就怪我吧，别难为他们。”

　　玉明达微微一笑：“你多虑了，南宫贤侄对冰儿有救命之恩，何况这数月来他二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在所难免，我岂能因此责怪他们。老实说，以南宫贤侄这般人品，和冰儿倒真是一对天生佳偶，若非皇命难违，我也愿意成就这段好姻缘。”

　　柳鸿飞又惊又喜：“真的？你真是这么想？”

　　“我何尝骗过你？只是这次联姻关乎社稷安危，我身为朝廷重臣，不能徇私枉节，因小失大。所以，只好委屈孩子们了。”言毕叹了口气，似乎甚为遗憾。

　　“没有法子可想了么？”柳鸿飞急切地问。

　　玉明达摇摇头：“皇上早颁下赐嫁诏书，此刻只怕已到了瓦剌安顺王手中了。倘若有变，立刻就会引起战火。”他的目光投向了玉冰，“你也不希望你爱的人身背骂名成为千古罪人，对吗？”

　　玉冰的脸色骤然惨白似雪。

　　南宫傲激动地道：“我可以护送她去瓦剌！我……我只想留在她身边照顾她，别人不行的。”

　　玉明达温和地笑了笑：“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了解冰儿，所以你知道，就算我答应，她也不会答应的。而且，你扪心自问，你真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入洞房而无动于衷吗？”

　　南宫傲的脸颊顿时失去了血色，紧紧咬住了嘴唇，颤声道：“我……我可以……”

　　玉明达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叹息：“天若有情天亦老！问世间情为何物？”

　　玉冰怅然目送着南宫傲和柳鸿飞的背影在大门口消失，一回身，就看见父亲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爹爹还没走？”

　　“为父有些话要跟你说，你来。”

　　玉冰怔了怔，默默跟在父亲身后，一直来到了内书房。十几个总角小厮正在洒扫庭除，看见父女二人来了，忙放下手里的工作，低头垂手退到了墙角。

　　在房中坐定，小厮端来两盏红枣莲子羹，而后悄悄退了出去。

　　室内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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