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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怎么能让太医看我的身体啊?他也只是看了手,然后把了脉而已。

  “开了方子,外面在煎药呢。刚刚正要涂药膏。”

  他把药膏拿起来,想蘸的时候又放下,“我去洗手。”

  我忍着疼说:“算了吧,你也累了一天,让人服侍你更衣梳洗吧……让喜月进来给我涂就好了。”

  他不听,自己走到外面去喊人舀水,洗了手又进来。

  “咝——”

  药沾到烫伤的地方,针扎似的疼里面又混上了说不出来的贲张的感觉,我紧紧抓着身后的枕头巾。他抬起头,关切地问:“疼吗?”

  我摇摇头,“当然疼了——涂快点吧。”真犯愁,晚上怎么睡啊,现在一沾就疼,盖上被子蹭到了可怎么办?

  恐怕得全包起来……但是包起来也是疼啊。

  “慈宁宫,人都散了?”

  “散了。”

  顿了一下,他问:“玄烨呢?”

  “早睡熟了,抱回来一路也没醒,跟只小猪一样沉沉的。”

  他没抬头,继续涂药。我坐着,一只脚踩在锦墩上,皇帝倒半欠身坐着。这要让人看见非给我治个大不敬的罪名不可。

  “你刚才也太……”我想想又说,“淑妃这一下落了脸子,你让她明天怎么出门见人?三宫六院这么多主位,没哪个挨过一指头的。你……”

  顺治手劲一下子重了,“打她?我还想……”

  我缩了一下腿,“轻点儿!”

  他叹了口气,“疼得厉害吗?药煎好了你多喝一点。”

  我说:“那个也不是止疼药,只是清清火去去毒气,聊胜于无。”

  药膏抹上了一层,他把瓶子丢一边儿去。坐在床边,一副气闷的样子。

  我也气闷,但是总不能两个一起对坐着赌气吧。

  “我知道你是为着我,好好的被烫了,我也的确很委屈。可是你也的确太暴躁了一些。你看这样一来,太后也下不来台,淑妃肯定也把你我记恨上了……”

  顺治脖子一梗,“让她恨去!赶明儿我总要收拾了她!”

  “她也没……”我想想又换个说法,“也不见得是她使坏。”

  “就她坐在你左边,准是她了。”

  难说。

  没准儿是别人先在那个宫女那儿下了点子,我最近也太风光了,看不过眼的人又何止一个淑妃?只不过别人不显露出来,而她处处摆在脸上而已。

  说是她,也有可能。但也不能落实就是她啊。

  不过这话在他面前要一说,他八成又得叫人去揪那个宫女去审。

  我还是埋下头当锯嘴葫芦,沉默是金啊。

  天已经快亮了,初一本来是有一堆事项安排的,这下我受了伤,可是名正言顺地不用去忙了。顺治在永寿宫待着,最后还是不得不去。初一晚上的夜宴我也躲了。

  乾清宫这会儿一定很热闹吧?

  去年的这时候我还在那里坐着,那时候还是襄亲王福晋的乌云珠献了两道菜……

  一转眼,已经一年了。

  这一年里多少是是非非,多少离合聚散。

  “娘娘,我瞧啊,昨天烫伤您的不管是谁,拣在那个时候,用心实在狠毒。”喜月捧过药来,自己先喝了两口,又递了给我。

  是啊,我也知道。

  懒懒地把手里的一幅《百子图》拿到一边儿去,接过药来一口气喝完,酸,涩,又苦,真难喝。

  喜福捧了蜜饯过来,我摇摇头,“不吃这个,拿茶来我漱漱。”

  喜月想引我开心,故意笑着说:“娘娘是真想纤身的吧?一点甜的油大的都不吃了。”

  我摇摇头。

  疼得比昨天好了一点,但心情还是坏。

  让喜月去打听那个宫女的消息,她回来说关得很紧,问不到。

  连很有办法的喜月都没办法。太后不会是已经把她处置了吧?

  有太监来,送了几样菜,说是皇上赏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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