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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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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就这眼光? 也太差了吧! 我握紧了拳头,手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肉中,这才让自己竭力忍住不露出些微的古怪神色,把一切看成平常,绝不能爆笑出声,只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仿若如宁王一样,感同身受,共同缅怀着君少将的死。 此举更是换得宁王一阵唏嘘,他又叫人备了酒上来,将那琥珀酒一杯一杯地往喉里灌。我只得给他一杯杯地斟着酒,只是有时候手有点儿抖,有时候要皱了眉用袖子掩了嘴低咳两声。我的动作,自然没引起旁人的注意,都以为我感冒未好,绝不会认为我在躲着偷笑。 忽地,他一把握着我端了酒杯的手,问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怨恨过本王?” 我斟酌迟疑半晌才道:“这个,妾身那时不过为他治过一两次伤而已,他自不会跟妾身说什么。只不过,以妾身看来,像他那样光明磊落的男儿,自不会在背地里说王爷什么的。” 不自觉地,我把那“男儿”两字说得尤其响。 我是多么想提醒他啊。 他便醉眼蒙眬地道:“是啊,即便心里多么恼恨本王,他也不会失了方寸,你知道吗?本王最欣赏他的,便是这一点了……” 我暗自好笑,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说一句这君少将的坏话的,不管那君少将是什么人,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就行了,便附和着他道:“是啊,对妾身这样的人来说,他便如星辰朗月了。” 想不到这话让宁王有些怒气,“你告诉本王,你们这些女人,是不是老拿他和本王比……” 这可让我大开眼界,我想不到无论何时都镇定自若、冷静似冰的宁王,居然会失态到在意这些小问题?看来凡牵涉到君辗玉的,都足以让他失态。 那倒是真的,西疆民风开放,无论男女皆能骑马狩猎,就仿如我,不也能驾驶鹿车吗?那个时候西疆的年轻少女,一见到宁王和君少将,都会芳心乱跳,私底下的比较,自然是不可避免了。我支吾道:“王爷自有王爷的好,君少将嘛,对人略亲切一点儿……” “我就知道,就知道,壮士们私下里的议论,他的笑容能融化所有人的心,就连本王,本王……都……”他一连“都”了两声,又灌了一口酒,头一下垂下了,靠在桌上睡了过去。 想不到这王爷喝醉了酒,全然没有往日的威严,竟纠结起当年这些小事来。我暗叹一口气,心想,今日这一关总算过去了,只希望他看在我与君少将略有交情的分儿上,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少会顾及一些。 墙边的镜子映出我的人影,又是纤纤弱质的模样,那如出匣宝刀一般的神情,自是不见了踪影。我提醒自己,如此的神情,任何时候,都不能出现在脸上了,我……现在……仅仅只是花凝昔而已。 那一日,我醒来之时,只感觉天昏地暗,乱发在脸上轻扫,抬眼一看,小七摇晃着我的肩膀,“你哭啊,哭出来啊,哭出来就好了……” 我拂开了他的手,“小七,帮我倒一杯茶,嘴里的血腥味太难受了。” 他的目光茫然而心痛,跪在地上道:“属下求您了。” 我站起来,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那一抹白云道:“小七,你看那窗外白云,时消时涨,时淡时浓,世上万物莫不如此。既是军人,便要见惯生死,两军作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方兵士既受损失,下次再讨回便是,若有了仇恨,复仇便是。” 小七哽咽不能出声,“可他们是您的……您的……” 我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淡然道:“所以,我便要他们以牙还牙。” 小七接了我手里的茶杯,望了一眼茶杯,失声痛哭道:“将军……” 茶杯落地,溅起满地茶水,却是红色。 那块青砖地板瞬间变得殷红。 经过这番变故,到底让林美人收敛了一些,不再找我的麻烦了。而宁王显然也对我客气了很多,虽然每一次叫了我去,话题绕来绕去,总是绕到了君少将的身上,我只得绞尽了脑汁回忆那君少将的喜好,既不能说得太过了,让他追问不休,也不能说得莫名其妙,让宁王产生怀疑。如此对话,让我感觉实在辛苦,不过这么一来,倒对太子那边交了差。媚蕊回去,带来了太子的赏赐,自然就是调治我寒症的药物了。 只不过宁王那里,却越来越难应付了,也不知道他为何记忆力那么好,有时我只是精神恍惚略说错了一点儿,便让他抓住了破绽,问个不休:“你前些时候不是说他喜欢吃辣吗?” 我只得圆谎,“因为他身体受伤,爷爷便叫他禁口,所以,到了后面,他便吃得少了。” 更让我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凡是我所说的君少将喜欢之事,他总要尝试一番,此刻,他便红肿了嘴唇,吸着气,饮着酒……那自然是辣的。 更比如说,我告诉他,其实君少将私底下不喜欢黑色军袍的,说过如若他领军,以后便叫将士们穿上红艳似火的军袍,行起军来,远远的天边便如飘来一片火烧云,更有夺人气势。哪里知道,他便叫人制了无数件红袍来,阖府侍卫一人发了一件,一个个打扮得如娶了新媳妇的新郎官,衬得个个脸色黑中带红,却也叫我暗自警惕——可不能再胡说了。 如此反复再三,让我感觉到,和宁王聊天是一件极痛苦的事,可是避无可避,只得拿一件事反复地说,以期望终究能让宁王厌烦了,不再叫我。可期望却永远只是期望,对君少将之事,无论大小,重复又反复,他总是那样兴致勃勃。 过了几日,太子与昌王前来拜访,宁王自是又准备了歌舞相贺。我如今是宁王身边出现最多的姬妾,称得上得宠的吧,自是有幸陪在了他的身边。只要他不要老问我君少将的种种喜好,其实,这种待遇,我倒是挺愿意的,因为如此一来,便多了很多的机会。 离我的目标,是不是更近了一点儿呢? 这一次他们兄弟相聚,却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便是那墨子寒了。初见墨子寒的时候,我绝对想不出,这个沉默的少年,便是被朝廷上下称为妖孽的男子。他有极其俊秀的面容,容颜和三位皇子相比,多了一份如玉般的皎洁。他端坐于下首,当真如一方墨玉,沉静温和,这倒是一位稀客了。 三位皇子相聚,无舞不成宴,这可没我什么事儿,自是擅舞的林美人的事了。自从知道我与君少将的交情之后,宁王当真对我宽厚了很多,知道我不擅舞,也不擅女工等等一切姬妾应该擅长的,也没有硬让我学,只是由着我罢了。林美人一曲《盘鼓舞》,以足音击鼓,她在鼓上翩若惊鸿,宛如飞鸟,看着众人止不住地赞叹,让太子又重复了那句话,“皇弟,此等美人送给你,我可是后悔了。” 墨子寒这个时候却站起身来,向三位皇子道:“见美人在鼓上翩若惊鸿,臣也一时技痒,也想为殿下们助助兴……” 太子忙道:“这怎么行呢,您可是父皇的宠臣,如被父皇知道……” 此话一出,昌王到底年轻,脸上便微露出了讥讽,低咳一声,装作喝酒。而宁王,则手指发白,差点儿把酒杯捏碎,显然由他的父皇联想到自己,父子相承,恶好相同,他心中不期然地升起几分罪恶感。 墨子寒却毫不动气,只道:“臣只为博殿下们一笑。” 太子便不再坚持了,反而笑问宁王:“皇弟,你怎么看?” 看来宁王罪恶感挺深的,闷声喝了一口酒,从侧面看去,厌恶尽显,道:“他既喜欢跳,便跳吧。” 乐声响起,墨子寒飞身上了盘鼓,以足为音,配合音乐,与林美人的舞相比,自是别有一番英姿。我看得有趣,心想,从表面上看,这墨子寒的确并非像一名佞臣。 眼角余光扫到宁王身上,却发现他根本没看舞蹈,只顾着一杯一杯地喝酒,喝一杯酒,眉头便紧皱一分,我劝道:“王爷,不必为往事挂怀。” 更何况,您又没有真的像你父皇一样。心里面想想,也不犯法。 宁王放下酒杯,显然有些醉了,居然嘟哝道:“可是,就算我这样想,也是亵渎了他。” 我知道他又开始纠结了,便转移话题道:“王爷,您看看,墨公子的舞,当真英姿飒爽,您瞧瞧,他开始舞剑了。” 盘鼓之上,墨子寒身轻如燕,剑若惊鸿,周身被一条银龙包裹,身体时而柔软如绵,时而宛若惊鸿,看得我暗自惊心,这墨子寒看来武功不弱,他七尺男儿,又何必…… 宁王总算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却道:“哪及得上他……”便又拿起酒杯开始饮酒,我知道这人把什么都往君少将身上扯,失态到有外人在面前也顾不得了。再加上我既然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在我面前也没了什么顾忌,可我对这话题实在已经腻了,绝对不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的,于是又转移话题道:“墨公子对音律也了解极深,一招一式配合乐律,不断以足音相和,更以招式相应,如此说来,他的舞技,的确高过林美人不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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