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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她伸出手,慢慢地摸了摸曦禾的头,最后一把将她搂人怀中,泣声道:“曦禾……我、我……我好羡慕你……我真的、真的……好羡慕你……”

  被她搂住的曦禾先是莫名其妙地睁大了眼睛,然后,防佛感应到了沉鱼的痛苦一般,仰起脸庞,静静地注视着姜沉鱼,吻了吻她的额头。

  “娘……不哭……不痛、不痛……”夜光里,曦禾的声音沙哑低柔,溢满伤悲。

  姜沉鱼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异常明亮的光线令她不由自主地抬手遮了下眼睛,然后才看到窗前依稀站了个人。她眨眨眼睛,以为又是曦禾,便出声道:“曦禾?”

  “醒了?”耶人转过身来,一袭黄袍,尊贵如斯。

  “皇上?”姜沉鱼大惊,连忙起身,再看一眼几上的沙漏,吓出一身冷汗,“臣妾睡过头了,误了皇上的早朝,罪该万死,还望皇上恕罪!”

  原来不知不觉的,她竟一觉睡到了巳时,为什么怀瑾她们不叫她?

  昭尹看出她的想法,淡淡道:“是朕让她们不用叫你的,昨儿你大忙一场,也累了,该多休息休息才是。怎么样?现在觉得好点儿了么?”

  姜沉鱼捧着脑袋,愁眉苦脸道:“不知为何,竟是头疼得厉害。”

  昭尹扑哧一笑,牵着她的手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快梳洗更衣,跟朕去听个好消息,你的头就不疼了。”

  姜沉鱼连忙应了一句是。其实她心里多少有点猜到了皇上昕谓的好消息是什么,算算时间江都那边新的消息该到了,既然昭尹说是好消息,大概就是指该事件快解决了吧。

  等她随同昭尹一起走进百言堂时,七子已在等候。照例行礼后,依旧是由坐在末首的紫衣人发言:“启禀皇上,今日早上接到飞鸽,已经证实关东山给了姜孝成一百万两作为订金买《围色天香赋》的手稿,等到手稿一到,就支付剩余的一百四十万两。

  昭尹悠悠道:“原来姬爱妃的字竟耶么值钱,那让她多写几篇,璧国也就省事褐衣人赔笑道:“是关东山利令智昏,想赚宜王陛下耶五百万两嘛。”

  昭尹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哼道:“区区一个江都城主,竟然随随便便就能拿一百万出来当订金,监察司都是做什么吃的?”

  七子见他生气,顿时不敢吱声。

  姜沉鱼见这么僵着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开口道:“薛采此行用的计谋可谓是一环扣一环,异常精彩。换了大多数人,明知有两百六十万的利润在那儿摆着,便是砸锅卖铁的也要一搏了。关东山人在局中,越陷越深,也属正常。现在与其追究监祭司没有尽到监督官员廉洁奉公的职责,不如想想有没有地方可以帮帮薛采的。早日将江都一事解决,皇上也好早日去掉一块心病。”

  这一番话说得是柔中带刚,令人无可辩驳,便只有点头称是,昭尹的面色也缓和了许多。

  紫衣人道:“不错,薛采此番用的乃是连环计。他与姜孝成抵达江都后,既不勘察旱情,也不追究责任,而是花天酒地,大快朵颐。让当地官员觉得他们不过是昏庸之辈。继而他又立刻宣布朝廷会拨款赈灾,消除了众人的戒心。等到混熟之后,他开始表现出他在古玩字画方面的卓越见解与精准眼光。那个盛狗食的盘子,也许是事先安排,但歌姬的镯子却真的是赝品,被他一眼看出,当众说穿。事后我们查知,那个假镯子,正是关东山送的。也就是说,从假芙蓉冰王镯上,薛采看出了关东山此人虚荣肤浅、贪婪无耻的一面,便选中他,成为这次骗局的主角。”

  一绿衣人抚着美须,不屑道:“关东山连送给姘头的礼物都敢弄假,的确是卑鄙到了一定地步。”

  姜沉鱼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禁有些奸笑:男人的心理有时候真的是限奇怪的,欺上瞒下在他们看来还没什么,不过是官场的一种生存方式,但如果连送女人的东西也作假,就会受到唾弃鄙夷。真是,作假就是作假,都是一样卑劣的行径,还有什么高低之分么?可笑。

  紫衣人的分析仍在继续:“因此,当晚当关东山按捺不住邀请薛采参观他的收藏品时,薛采故意不发表看法,目的有两个。一是拖着他,要知道当一个人的疑惑得不到解答时,时间拖得越久,他对答案的真实度就会越深信不疑;第二个目的则是要看看其他人的收藏品如何,挑选其中最好骗也最值得骗的对象下手。就这样,最后锁定了关东山。”

  褐衣人补充道:“薛采知道光凭他一个人说,是骗不了关东山那样的老弧狸的,纵然一时上钩,但很快就会警觉。昕以,他打铁趁热,立刻下了第二个诱饵。”

  “没错。”紫衣人点头,“那就是宜王赫奕。”

  再次听闻赫奕的名字,虽是万水干山之外,但姜沉鱼依旧感觉到了一份亲切之意。那位风流倜傥、开朗风趣的悦帝,现在可好?也不知薛采许了他什么,竟连他都被请来帮忙了。

  褐衣人笑道:“赫奕是谁?天下人都知道,那可是一等一的活财神、大富翁因此,他的到场,可以说是给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也让这个局变得更加真实可靠。”

  “但薛采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暴露他的真正目的,所以他先让赫奕把关东山的八件字画通通买下,给关东山尝到了甜头,再以更重的利益引诱他,关东山果然上当,一心想要赚赫奕的五百万两,就这样跌进了薛采的圈套。”紫衣人汇报到这里,合上书册,一笑道,“后面的我想我们可以不用再分析下去了。”

  “不错,”昭尹点了点头,缓缓道,“下面,只要舒舒坦坦地看好戏就行了。”

  其后的一切正如百言七子所推测的那样,毫无意外地继续按着一早设定的剧本走了下去——三日后,所谓的《国色天香赋》送到了姜孝成手中。关东山二话不说就支付了剩余的一百四十万两银票,然后眼巴巴地带着那卷字去找赫奕时,却发现已经楼去人空,不知踪影。

  极其震惊的他派人四处寻找,好不容易在埠头一艘即将出行的船上找到了宜王陛下,但宜王只是长长一叹,将手里的酒倒进了已经干涸了一半的河里,感慨道:“人生长恨水长东,我的这份执念,也该放下了。”就此挥袖潇洒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关东山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区区三品小宫,怎敢对别围的皇帝不敬,无奈之下只得回去找姜孝成。结果姜孝成立刻变脸,冷笑道:“这书可是关大人你求着我给你弄来的,现在又说不要了?把下官当成什么了?把写这字的姬贵嫔当成什么了?又把当今皇后娘娘当什么了?拉出来的屎难道还能吃回去么?”

  关东山吃了个哑巴亏,灰头土睑地回到家,越想越不对,就去找薛采,结果人还没到薛采住处,就先来了批官兵,二话不说将他一绑,押上了大堂。

  再一看,大堂之上,姜孝或身着正式官服,冷笑着定了他的十二项罪状,将他这些年来贪污受贿所得一一列举,也不让他画押就送进了大牢。

  并在此后两天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当地名流通通抓起来,理由是宫中失窃,而丢失的宝物全在他们家中找到了,顺便附了个名单,名单上罗列的,正是他们之前邀请薛采做客时给他看过的珍宝。

  这些东西得来的途径多多少少有点不干净,姜孝成就逮住这点一口咬定那些都是皇上的东西,就这样一一定了罪。

  一时间,江都城内鸡飞狗跳,乱成一片。

  第四天,姜孝成颁了个条令,叫——等价交换、植树造林。意思是该囚犯贪了多少钱,就拿多少现银来赎,或去指定的地方种上多少棵树,就可免其一死。于是有钱的人家纷纷凑钱,没钱的人家日夜种树,除了关东山,其他人都一一赎了出去。而最后清点他们筹集的赎金,加上之前从关东山那儿讹来的二百四十万两,不多不少,正好五百万两。

  正好是薛采之前对外宣传的国库拨银额。

  此事回馈到百言堂中,大家一听全都笑了。

  绿衣人道:“拿钱也就罢了,这种树是怎么回事?”

  紫衣人道:“绿子有所不知,江都之昕以今年大旱,乃是因为大量森林被胡乱砍伐了的缘故。江都城外原本绿阴一片,但因为那木头值钱,所以老城主就命人私下砍树运去宜国贩卖。等到关东山上任时,树已经砍得差不多了。”

  “如此说来,那关东山也挺倒霉的了?”

  紫衣人摆手道:“绿子可知那老城主是谁?”

  “是谁?”

  “是关东山的亲叔父。而老城主告老之后,就定居在江都城内,这次抓的名流里,他也有份的。”

  “那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吞进了多少,合该他全部吐出来。”七子说到兴起,抚掌大笑。

  最后,昭尹笑眯眯道:“孝成和薛采,这事办得着实漂亮,人也得罪够了,买粮赈灾之事朕另派人接手,让他们两个,早日回来吧。”

  “是,皇上圣明。”

  第二天的朝堂上,昭尹另选了两名资格老口碑好的官吏前往接手赈灾一事。就这样,江都之难,于短短的十五天内,迅速搞定。两位功臣在鲜花与掌声中,回到了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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