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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六


  “我要提醒你一句。”她柔和的道,“事情做太绝也是不成的,你知道庆妃那人,不是简单角色,一旦活下来,知道失去了这个孩子,她会疯狂的对付你,你倒不如将这孩子钳制在手,只要她知道他还活着,便永远不会和你为敌。”

  “我和她经此一事,已经注定为敌。”宁弈淡淡答。

  “既然注定为敌,不如在手中多个可以制衡她的砝码。”凤知微打量着他的神情,突然道,“刚才在底下,没有找到庆妃?”

  宁弈默然,不否认就是承认。

  半晌他道:“你决定不交给我?”

  凤知微默然不语。

  深巷里恢复了寂静,那是一种沉重而萧瑟的寂静,仿若实质的墙,厚厚的横亘于两人之间。

  半晌宁弈深深吸了口气。

  凤知微还从未见过他有这种举动,印象中宁弈看似散漫疏离,其实杀伐决断,她和他相处这么久,就没见他真为什么事犹豫过。

  随即她听见宁弈道:“你交给我,我答应你,不伤他性命。”

  凤知微静静的看着他,她的眼神里并没有表现出不信任,却有几分审视的意味,半晌她道,“为什么就不放心我?”

  “你是想把他送到草原吧?”宁弈道,“就如你不放心把他交给我一样,我也不放心草原,太远,变数太多,赫连铮为人又疏旷,一旦被庆妃知道什么,以她狠辣细密的手腕,赫连铮未必防得住,实话说,普天之下,能够始终不为人所趁的,除了你我,我谁也不相信。”

  凤知微默然,她不得不承认宁弈的顾虑有道理,草原天高皇帝远,真要出了什么事,连她也无法顾及。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

  “这孩子绝不能接触所有拥有权势和地位的地方。”宁弈断然道,“草原王庭也不能,你放心,我既答应你留他性命,必然不会反悔。”

  凤知微扬起眸子,看着宁弈眼睛,他坦坦荡荡看着她,乌黑如墨玉的眸瞳里,找不着阴谋的光。

  凤知微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孩子,他睡得香甜,轻轻的吧嗒着嘴,散发出清甜的乳香,凤知微伸手轻轻逗了一下他粉嫩的脸颊,感觉到婴儿饱满而有弹性的肌肤,滑润柔软,心底也不禁泛起一丝温柔。

  这种感觉刚刚泛起,她心中突然掠过一丝模糊的念头,像电光一闪,来去刹那,等她凝眉想去思索到底刚才一瞬间想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无论如何捕捉不着了。

  她只好将那念头放在一边,仔仔细细看那孩子,轻软的一小包,份量却重逾千钧,她眼中触及那包裹里明黄的一角,心中一震,忽然想起那年大雪,在宁安宫读娘的遗书,那遗书最终焚毁在火中,其中字字句句却深刻在她心底。

  如果娘在,定然会让她保住这个孩子,以此钳制庆妃和宁弈……

  这是天盛帝最后的子嗣,有这么一个皇子存在,天家的皇权承继才会有更大变数,只要稍微头脑请醒的人,都应该明白,如果是宁弈这样一个城府深沉翻云覆雨的成年皇子得登大位,对于她将来要做的事,阻力会增加很多。

  她从来都明白。

  否则不会有井口思索一夜之后,才悄然勒刻下的浅浅皇庙两字。

  立过的誓言,千般的纠缠,人生里无数犹豫为难。

  她一生的决断心狠,在这人面前,终究不得不悄然辗转。

  凤知微闭上眼,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娘,原谅我。

  我答应你,会努力实践那年在你坟前血写的誓言,但是请允许我,保留一点心的自由。

  让我放弃这一次机会。

  让我可以,再次尝试信他一回。

  再度睁开眼睛时,她的眼神里已经什么都没有,注视着宁弈,浅浅一笑,她什么都没说,便将怀里的孩子交了过来。

  宁弈接过孩子时姿态平稳,但眼神里也有了淡淡震动。

  只有他知道,这个简单动作对于凤知微的不简单。

  只有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一生没有单纯的信任,她的过往和抉择,让她无法信任。

  将那小小婴儿抱在怀里的瞬间,他的手颤了颤,扬起的笑意,却是如常宁静的,和她一样。

  他想,也许她不知道他此刻的明白。

  正如她想,也许他不知道她此刻的放手。

  对他们来说。

  此刻才是一生里,心最近的距离。

  却都以为,对方不知。

  ***

  将那孩子交给宁弈后,凤知微看着宁弈用自己披风小心的包裹住他,上马离开。

  那队黑衣人已经将韶宁手下全歼,现在正动作利落的收拾尸体,两个一组,将尸体扔上一辆不知何时驶来的漆黑的马车,再悄无声息的驶走。

  到了明日,韶宁那些手下,就会无声的消失于这个世间,无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亦无人知道他们的去处。

  这是凤知微第一次亲眼看见皇家兄妹的暗处博弈,凶猛而决断,真刀子出入的杀戮。

  既有朝堂上潜伏暗藏的谋算,也有真刀真枪的鲜血飞溅。

  人命不过是皇家牺牲品,毫无顾惜。

  每个皇子手下都有一批豢养的死士,每个皇子成长至今,都经历过无数次暗杀。

  凤知微心中有微微的凛然,觉得这初夏夜的风也很冷。

  她在巷子里凝立不动,看宁弈背影远去,心中模模糊糊想着庆妃去了哪里,而先前那在皇庙墙头逼走自己,让自己“误打误撞”撞上这一场杀机的人,到底是谁?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宁弈手下极其熟练的填平地道,连那破缸都小心放回原处,想了一会儿,决定回去睡觉。

  她沿着老路回去,其实她和宁弈府邸是在一个方向,不过她估计宁弈此刻应该去安排那个孩子的去向,所以特意没有和宁弈一起走,让他自己安排,也有避嫌的意思。

  她越过重重墙头屋脊,飞掠得风声虎虎,心中总有轻微的阴霾郁闷难散,她奔得近乎发泄。

  然后她突然看见前方有黑影一闪。

  那种飞掠的身姿,远远看来有几分熟悉,凤知微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跟了过去。

  那人轻功极好,她远远的跟着,眼看着前方一棵树遮挡着,也是一个隐蔽的巷角,随即那人突然不见了。

  凤知微刚怔了怔,便听见一声轻微的“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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