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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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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头软玉温香肌肤软腻,韶宁的尊贵玉兰香气氤氲而来,透骨香,她却觉得——透骨的凉。 她转动颈骨,自己都觉得转的时候骨头在不可控制的格格作响,她有点艰难的俯视韶宁,对上她晶莹透亮的眼睛。 这是韶宁和她唯一不相像的地方,那双眼睛,透而亮,像被打磨得恰到好处的水晶,照得见内心纤毫的心思。 然而此刻,那双水晶眸瞳里的心思,惊才绝艳的凤知微,也终于不能读懂,或者说,能读懂,却因读懂而无限森寒,寒到宁愿自己不懂。 宁氏皇族的血液里,是不是与生俱来都有这种惊心的偏执,冷静的疯狂? “见你一面,我也满足了。”韶宁并不等她回答,自顾自的道,“出宫后,我又是另一个身份另一个天地,魏知,你应该知道父皇的意思,我是你的,你可要好好对我。” 凤知微似听非听,按紧了钱彦的胸口,热血汩汩而出,烫不热她的手指。 半晌她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里满是血液的味道,带着沉厚的铁锈气味,逼进咽喉,呛得人忍不住要咳嗽。 然而她最终也只是平静的开了口。 她道: “是。” *** 韶宁的身影,和来时一样一步步消失在花厅假山后。 凤知微抱着钱彦立在花厅里。 “砰。” 远处巨大的礼炮一声轰鸣,灿烂的烟花拔地而起直上云霄,金红彩绿流丝曼长,洒落星子如雨,背对这边的新科进士们,仰头发出惊喜的欢呼。 只有她在烟花下,独立孤凉。 三面穿堂的风掠起她的发,发尾还带着钱彦的血。 半晌她睁开眼睛,听见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满头是汗的路过,凤知微叫住了他。 那太监还有些不耐烦,一转头看见凤知微,立即换了满脸巴结,小跑步过来,看见满身是血的凤知微和她怀里的钱彦,啊的一声张大嘴,愣那了。 “想办法去皓昀轩,请楚王殿下到苑里来。”凤知微吩咐他。 小太监在宫中待了也有时日了,知道什么事该看见什么事不该看见,今儿这事就是看见了便会倒霉的,一声也不敢吭,抹把汗便匆匆走了。 凤知微带着钱彦避到了假山后,给他伤口做了简单处理,这里偏僻,到现在也没人来,但是天盛帝就快到了,自己必须要找个理由带钱彦离开。 韶宁那一刀并没有戳准,她大变之下,心思浮动出手不准,偏离了心脉,钱彦还有救,只是必须现在出宫。 不一刻宁弈匆匆到了,他知道凤知微如果不是绝大的为难事,是绝不会派人这样通知他的,所以过来的时候一个随从都没带,直奔花厅,在假山后看见满身是血的凤知微,脸色当即一变。 一变之下他便掠过来,抬手便去把凤知微的脉,沉声道:“要紧么?怎么回事?我立即送你回——” 他的微带急迫的话声顿住,这才看见了钱彦。 “怎么回事?” 凤知微眼光落在地上,那里,碧玺碾碎,金丝还在,她淡淡的扬了扬下巴,道:“倪文昱私藏的韶宁的脚链,被他前来寻子的母亲找到,钱彦拦了下来,拿来问我,被……韶宁看见了。” 这下连宁弈也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用凤知微继续说下去,他已经明白了一切,看看钱彦的伤口,深可见内脏,足见下手人的那一刻的恨与狠。 两人对视一眼,都第一次因为韶宁,绽出几分心惊。 “你迅速带他出宫。”宁弈也是个不会浪费时间嗟叹惊讶的人,立即打发了人去皓昀轩,取了他放在宫中的便袍来,给钱彦和凤知微在假山后匆匆换了,遮掩了满身血迹,随即凤知微噗通往水里一跳。 此时礼炮又起,喧嚣的声响伴随着礼乐,遮掩了这边的所有声响,凤知微跳下去便湿淋淋爬上来,在夜风中拧着衣襟,宁弈心疼的看着她,道:“回去冲碗姜汤,可别受凉了。”一边顺手将钱彦胸前的血,擦了许多在他额头上,看起来像是额头被撞伤一样。 凤知微勉强笑了笑,道:“没事。”宁弈扶起钱彦,一手搀住她,向外走去。 三人一旦走到人群中,众人都惊愕的看过来,宁弈对匆匆赶来的胡圣山道:“胡大学士,麻烦稍侯和陛下告假,刚才魏侯不慎落水,新科进士钱彦下水去救,人是救上来了,自己却撞了湖边假山石晕了,我们先在皓昀轩简单处理一下,等陛下旨意。” “我看魏侯尽管回去,也不用等什么旨意。”胡圣山瞄了一眼正阿嚏阿嚏打喷嚏的凤知微,“陛下正欢喜着你,还指望着你,也不会计较什么,必然是要你回府休息的,包括这位新科进士,都且回去无妨。” 凤知微听这句话古怪,什么叫“指望着你“?但是此时也不是问的时候,众人目光扫过来实在叫人难受,赶紧匆匆出了琼林苑,也没去皓昀轩,直接出宫回府,把钱彦交给宗宸救治,又派人去钱府通知说钱彦大醉当晚不归,忙到四更才停息下来。 四更过后她看看钱彦伤势,虽然沉重,小命却救了下来,一边心中想着这事怎么善后,新科进士马上要朝考授官,钱彦这么重的伤怎么处理,一边想着五更还要上朝,爬上床睡了一会,却似睡非睡,满脑子都是颠倒混乱的光影,一忽儿是清脆娇笑的韶宁,婉转娇柔依在身边,一忽儿是黑暗幽深的景深殿,不着一缕的男女在她床上纠缠厮磨,一忽儿温柔依偎在身边的韶宁,忽然脸色一变,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戳进她心房……她浑身一震霍然惊醒,睁开眼却看见窗纸泛出浅白,而夺夺的敲门声响起。 “侯爷,陛下着人来传旨——” 管家的声音有几分焦灼,凤知微定定神爬起身,整衣着冠开正门摆香案接旨,天盛帝借着昨夜“溺水”之事大加慰勉,名药布匹锦缎金银各类进贡的新奇玩意赏了无数,又赞她春闱主持得好,为国家选拔了一批英才,着三等侯升二等侯云云。 凤知微接了旨,心想天盛帝这是玩了哪一出,作为礼部尚书,春闱主持得好是分内之事,不是升官晋爵的理由,最近自己似乎也没有立什么功,对二皇子的所有手腕都是背后参与,拿不到人前来说,天盛帝也未必清楚,那又是为什么?难道终于想起来抚慰她前段时间的牢狱之灾了? 心中虽然疑惑难解,但也不好问,接了旨还得进宫谢恩,只好再赶往宫中。 天盛帝在皓昀轩接见她,宁弈等人都在,看样子竟然一夜没睡,老皇帝虽然满面笑容却难掩倦意,凤知微心中一紧,又什么事发生了? “春闱的事,累了你。”天盛帝近乎慈祥的看着凤知微,凤知微看着道貌岸然的老家伙,脑海中一闪而过东池里庆妃绕身的那一幕,心里泛上淡淡讥嘲,嘴上却连忙充沛的表达尽忠报国死而后已等等空话儿,正说得嘴顺,忽然看见斜对面的宁弈,慢悠悠的拨着茶碗盖儿,眼光在她身上一荡一荡,似笑非笑,把住茶盏的手指一勾,做了个挑开的姿势。 凤知微一怔,嘴上便开始打结,“这是臣分内之事,万不敢0……万不敢……” 宁弈尾指一挑,笑吟吟又是一勾。 凤知微突然大悟——他是在做那日东池里,挑开自己肚兜的姿势! 唰的一下她煮熟了。 这混账,竟然在堂皇中央议事之地,皇帝驾前,公然调情! “万不敢……”她直接卡住了。 一屋子的人都奇怪的看着她——魏知才思敏捷满朝皆知,向来只有他把人说倒的,没有他说话打结的,今儿个怎么结巴了? 凤知微一急,无奈之下只得离座磕头,“臣万不敢无有寸功,便受厚赏!” 跪在地下狠狠瞪了宁弈一眼——你害我失态,还不得不把到手的封赏推辞出去。 宁弈微笑喝茶,若无其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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