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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我挥起拳头捶打萧楼,他由着我打也不还手,只温柔的看着我,眼中浅浅的忧伤被浓黑的眸色渐渐掩盖。

  这一夜月色淡淡,夜幕沉沉的光芒将大地纳入了黑夜中去。

  一连几日都是阴雨绵绵,霏霏细雨铺天盖地似天神哭泣一般。天空灰蒙蒙的阴霾,北风吹过,将雨水引入回廊内,打在我的裙角上湿了一片。

  小花一边拉着我后退一边给我披上披风,“二小姐怎么又出来吹风了,让王爷看到又要不高兴了。”

  她一连用了两个又字,将我和萧楼连在一起。

  这几日萧楼都很忙,早出晚归,有时候他回来的时候我都睡下了,早晨起来他已经走了,只是枕间留有他的气息。

  不知道萧楼做了什么,洛施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们住在同一间宅子里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几分。

  我微微一笑:“你个丫头,越来越啰嗦了。都快赶上大黄蜂了。”

  “我怎么听到有人提到我的名字了。”突然响起的男人的声音让我惊恐的回过头去,

  九曲回廊蜿蜒延伸至拱门而止,木工雕花的廊壁花鸟鱼虫栩栩如生。拱门旁斜倚着一个人,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脸上仍有水滴淌下来,晶莹的水滴衬得他眼睛明亮有神,尽管那双眼睛并不大。

  我试探性的叫了声:“大黄蜂?”

  他抬步走过来走到我身前停下,“想我了没?”

  此问一出不做他想,果然是大黄蜂。他当初以宋今昔之名带着帝都的兵马投了景溯,东临兵将群情愤怒血战仓名之后,西昌兵马撤出仓名的时候他也跟着撤退了。“你怎么来了?”

  “哎,都是景溯突然性情大变杀我个措手不及,整个一个残暴版的萧楼。”大黄蜂一脸懊悔,“其实他早就看出来我是萧楼的人,却一直装作不知道。昨夜突然带兵夜袭我营地,血洗军营。我突围而出的兵马居然不到一万,剩下的死的死,降的降,好不狼狈。算上平邱一战,景溯已经算计我两回了。”

  “你是说……是说景溯一夜之间杀了数万人?”

  “估计也有这个数了。他防着我我知道,就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狠。还让我带给萧楼一句话,说:既然你非要给我一个不仁不义的名声,我索性就坐实了它。你瞅瞅这哪是一般的可怕。”

  我顿时觉得雨天里的湿气刺骨,嗖嗖的冷。犹豫了半天才问:“这真的是景溯吗?”

  大黄蜂白我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呀,脸还是那张脸,眼神却完全不一样了。给爷讲讲,当日凤鸣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去了四个人就活着回来了一个。穆秋烟是不是让你气死的?”

  “是呀是呀,被我气死的,我是被你气死的。”

  大黄蜂哈哈大笑,拍着我的头说:“怎么还是这么不着调。”

  “你不也一样。”

  大黄蜂看着我的目光渐渐深沉,言语在嘴边斟酌了良久,问道:“跟着萧楼开心吗?”

  我点头,真诚的说:“他待我很好。”

  “那就好。”

  大黄蜂眼中感情复杂,我看不明白,心里闷闷的不舒服。于是转移话题,对于战争我还是很有兴趣的,想知道现下战局如何,可惜一在萧楼面前提起景溯他就跟吃了炸药似得不讲理。大黄蜂来得正是时候,问道:“现在外面战局如何了?”

  “李富一死,帝都兵力空虚基本名存实亡。天下在于景溯和萧楼之争,其实就是看谁家的兵马能先攻进帝都,占了先机。而在帝都以北,仓名以南,是帝都最后一道屏障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丰蚌。依我看丰蚌之争迫在眉睫。占了丰蚌离君临天下就不远了。”

  “那谁会赢呢?”

  “这我哪里知道,就是天机算也未必算得出来。本来萧楼有七成胜算,但如今我被景溯揪了出来,景溯又变得凶狠冷厉难以琢磨,应该说是实力相当吧。虽然景溯如今名声不怎么好,但毕竟是皇室血脉,清君侧也落得名正言顺。”

  “萧楼为什么不将自己的身份宣告天下?”

  大黄蜂好笑的看着我,“萧楼的东临王是恭帝封的,拿的是朝廷的俸禄,跪拜的是他的杀父灭族仇人。虽然是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但是保不住在别人眼中,特别说那些酸腐的文人墨客眼中,是认贼作父没有节气的行为。说出来反而落人话柄。得不到民心。”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满心以为萧楼会有扬眉吐气,将父皇的姓氏和王朝重新撑起的一天,却不想千帆过尽许多事情都回不去了。替萧楼感到委屈,“那他永远都只能姓萧了?”

  “姓萧有什么不好,萧楼萧楼你叫的比谁都习惯了。”

  我一时红了脸,怒瞪他。

  大黄蜂若有所思的看着沉沉天际,灰蒙蒙的天空,道:“丰蚌之争避无可避,怕是暴风雨就要来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丰蚌一战便是在大雨中打响的。史书上称为丰蚌之争,寥寥几笔一概而过,然而经历过这场争夺战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惊心动魄。丰蚌不仅仅是一座城池,也是入主帝都占得先机的一个跳板,两位乱世枭雄,少年王侯各展所长,用谋略和胆识为世人呈现了一出精彩或者说是惨烈的战争大戏。

  身为女子,就算我性格里不安分的因素再多,断然没有上战场的可能。恨只恨生成了女儿身,不能扬刀立马,驰骋沙场,不能策马挥剑斩杀敌人于马前。只能坐自闺中,听小花打探来的只言片语,等萧楼或者大黄蜂来看我的时候给我讲讲。

  我记得那一日,北风呼啸,天空始终阴霾,大片大片灰黑色的云堆积其上,似将天际线压得更加的低。碧瓦飞檐,雕梁画栋,隐在轻雾蒙蒙中,似乎整个世界都虚无了一般。朱栏撑着飞檐,回廊连着亭榭,向天边延伸而去,却又似被云层吞没,失了踪影。

  雨水将大理石的台阶冲刷的格外干净,反着微微白光,透着丝丝冷意。

  萧楼是凌晨时分回来的,我卧在躺椅上浅眠,他的脚步声尚没有进到屋里的时候我就醒了。起身的时候他恰好推门进来,头发被雨水打湿,一脸不加掩饰的疲惫。见了我柔声问:“吵醒你了?”

  我不答反问:“累不累?”

  他点点头,径自走到床边身子一歪仰面躺下。我拧了帕子过去给他擦脸,他顺势握住我的手,闭着眼睛暖暖一笑,“松儿,两个时辰后叫醒我。”

  我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接连几日的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因为我相信面前的这个深沉桀骜的男子能够撑开属于我们的一片天地。

  慢慢抽出手来,为他脱去靴子,盖上被,然后掀起被角钻了进去,紧贴着他躺下。睡梦中的萧楼下意识的伸手将我拥在怀里,犹带笑意的沉沉睡下。

  这一觉睡得安稳,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走了,地上有他匆忙扯下的披风,下摆处一头毛发茂盛的苍狼,仰天长嚎,图案绣得霸气十足。

  苍狼,我捡起披风伸手抚摸那个图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微微一颤披风在我手中滑落。

  “二小姐,你午饭就没有吃,晚饭想吃什么好吩咐厨房去做。”

  晚饭?我探头出回廊才看到天边已经挂上了一轮淡月,时间过得这样快,不知不觉已经傍晚了。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空气潮湿而阴冷,仓名距离丰蚌并不远,偶尔能依稀听到雨水声中几声响动,似攻城的战车又似士兵的哀嚎。投在心头,不清不楚十分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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