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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萧楼朗声大笑,搂着我说:“松儿,这才是男人的世界。乱世求生本就应该如此。”

  他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只怪自己太小女子心性了。不知为何,若是换了以前我一定会觉得萧楼卑鄙耍手段欺瞒世人,可是而今却认为乱世枭雄理当如此,在争权夺利的名利场上,只有成败没有高风亮节。为了赢,不择手段欺世盗名又如何?

  南宫晋说事情按照萧楼的指示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西昌王景溯在凤鸣山顶狙杀东临王的消息天下皆知,与多年前以柳叶剑法伤鸣鸿剑客亦声灭洛氏满门的恶行如出一辙。景溯伦德败坏不择手段的恶名顷刻之间天下传唱,失尽民心。东临军队痛失主帅,一时间群情愤慨,军心大振,发动夜袭与西昌兵马在仓名城内大战,虽然西昌一方在杜进的率领下奋力抵抗,但是东临的兵马显然是杀红了眼,城内巷战马匹施展不开,王巳带着啸云骑的精锐披挂上阵头戴白巾,腕带黑带,将一腔的悲愤都化作了血腥的屠杀,西昌损失惨重。第二日清晨,赢谋下令退兵。西昌大军退至仓名城外十里处,按兵不动。而自近几日西昌兵马的调动和布防来看,有夺取丰蚌的意图。

  萧楼利用一场意外横生的坠崖事故,将景溯的形象彻底的变成了负面的。不能说不高明。而我却在这样的巧合中生出一个猜想。当日凤鸣山上发生了什么我自是再清楚不过,景溯和萧楼一样都是为了救我而来。然而在萧楼的刻意安排之下,景溯就成了设计狙杀萧楼的元凶。那么,四年前的那一次呢,真相会不会真如景溯所说,他是被人设计栽赃的?

  我问:“穆秋烟呢?景溯又怎么样了?”

  萧楼又皱眉,不怎么情愿但还是说:“穆秋烟那个疯妇被景溯斩杀当场。”

  我惊道:“他杀了穆秋烟?”这绝对不是我认识的景溯。

  萧楼不理我接着说:“亦声说当日他随后赶到凤鸣山的时候看到穆秋烟的尸体横在景溯脚边,赢谋死命的拉着疯了一样要跳崖的景溯,大喊,景溯你是不是疯了,你已经杀了王妃,还想做什么?他说当时的景溯如野兽一般凶狠,不顾一切的要跳下来,那种狠绝的神态根本不像景溯。他连打了赢谋两掌,赢谋仍死死的抱着他说,洛松已经葬身崖底了,你跟着跳下去有什么意义吗,不过是在她和萧楼的身边多增一副白骨。然后景溯就软了身子瘫坐在崖边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有多莫名其妙。”

  萧楼不乐意的瞪我,“你还听得津津有味了?”

  我强自压下心中的震动,讨好的笑笑:“是你讲得好。”

  “他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么能够就这样离开我。泫汶你个没有心的女人。”说到这萧楼很不厚道的看着我笑得那叫一个讽刺,“也不知道是不是亦声听错了,怎么景溯叫的是泫汶这个名字,你什么时候又给自己起了个名字,还是他叫的是别人。”

  泫汶,当日坠崖的时候景溯所喊的就是这个名字。不知为何,我对这个名字竟然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听到景溯叫的时候,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要破土而出一般。

  我想起当日在九曲街头遇到的疯老头,他说我体内有两团意识,分别是今生前世的记忆,而前生的记忆正在苏醒。景溯似乎也遇到过这样一个人,说他也有两世记忆。莫非,我与景溯前生就已经相识,莫非前世的我叫泫汶。

  前世今生,真是太荒谬了。我都不禁要为自己的才情喝彩,不去写戏文真是太屈才了。

  萧楼推推我,“还想不想听了?”

  “想。”

  “据说景溯颓废了两天,第三天突然跟打了鸡血似得精神起来。安葬了穆秋烟,对外说是舟车劳顿染疾而亡。他整顿三军,安抚军心。在这么被动的情况下挡住了我军几次进攻,确实有两下子。不过人却是性情大变,狠厉决绝,作风硬辣不留情面。派出去的探子只回来了一个,其余的都死在景溯剑下,剩下的一个还是他故意放回来带话的,只有四个字,志在必得。”

  我想起景溯温润的褐色眼眸,实在想象不出来他握着犹在滴血的剑,说出那四个字时的样子,那样的人还是景溯吗?他志在必得的又是什么呢?思绪一闪,揪着萧楼的衣领问:“给我说说我们坠崖后的第三天发生了什么?”

  萧楼尴尬的轻咳一声,讨好一般的看着我笑,“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还以为能蒙混过去呢。”

  我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他只好接着说:“第三天我联系了南宫先生。虽说你不小心手抖毁了我的信号弹,但是南宫先生不相信我会死的如此轻易,借崖顶拜祭我之名,送了消息下来。”他故意把“不小心手抖”这几个字说得很重,让我自觉理亏不好意思埋怨他。

  见我神色复杂的陷入了沉思,萧楼狠狠的退了我一下道:“你这个女人别太自以为是,景溯重新振作说不定和你没有半吊钱的关系。”

  我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大笑。萧楼也自觉失言,脸上浮现少有的窘态。

  我笑得更加欢畅了,萧楼抓着我的手腕恶狠狠的说:“就算他景溯因为你改变又怎样,当日陪着你掉下来的人可是本王,你敢再想他试试看?”

  吃醋的萧楼甚是可爱,我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摔到了头,性情大变了。

  我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我知道。”

  萧楼将我揽入怀中,意气风发的在我头的上方说:“无论他志在必得的是什么,天下和你我都不会放手。”

  入夜十分,我和萧楼相拥而眠。我枕着萧楼的胳膊,在崖底三十多个夜晚里头一次失眠。也许萧楼是对的,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会活得很快乐,知道了真相不一定就是好事。

  景溯当真变成了他所说的那样吗?他口中的叫做泫汶的女子又是谁?

  一个真相却带出了更多的猜测和困扰,不知道是富是祸。

  萧楼的呼吸均匀,即便是睡颜也风神俊逸。但是这场面皮就能惹来多少女子的倾慕,若是再加上东临王的身份,狂蜂浪蝶怕是比大黄蜂的采花小分队都多。

  而此刻他就睡在我身边,睡在这阴暗潮湿的山洞中。天下人都以为东临王冷面热心肠,有仁义德行之名,真正知道他内心丘壑的人又有几何?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呢?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别憋坏了。”萧楼低沉的嗓音响起。

  我这才发现这厮一直在装睡。“我在想你看上我哪里了?”

  萧楼显然没有料到我居然在想这个,短暂的一愣神之后得意的笑容就爬上了嘴角,“这个问题太有难度了。”

  “我也觉得太难了,怎么都想不明白。”

  萧楼捧起我的脸,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的表情,认真而深刻的说:“做我的女人可不能这么没有信心。松儿,我告诉你,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你是洛松,这世间只有一个洛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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